他急着向上首,可惜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屏风后有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轻缓缓地穿了过来,但落在男人耳中,却仿若雷鸣,一声都容不得他忽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来人越过屏风拨开纱帘走出来的一瞬,詹司柏仿佛被定住。
日思夜想的面庞就在眼前,每一处,他都在在脑海中反复忆起无数次。
他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除了不能见光,但在这大殿之中却视物如常。
她眉眼神色淡淡,眼眸清亮如明月,模样一如从前。
他看住了,又仿佛那只是他苦苦寻觅的梦境一般,生怕发出声响,便惊碎了梦境。
他喃喃,“阿姝……”
他看着她,不敢置信一般地叫着她的名字。
俞姝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她心跳快了起来,但想到仍然领兵作战的男人,仍然为朝廷出生入死的定国公。
她只是淡淡一笑,按下自己心头的快跳,如同见到了故人一般。
她笑着问候他。
“多年不见,五爷和夫人可好?”
话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一声一声似撞击进了男人耳中。
他心头蓦然一阵急速收缩。
“阿姝说什么?”
俞姝在这话里看着他,没有再给他重复一遍。
她的神色冷淡极了,仿佛看一个不相关的人。
男人在她的问话里心头颤的厉害,而俞姝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问错了吗?
他不一直还在定国公府,与他嗣妹继续做那“夫妻”吗?
这一切他不都默默地承认着吗?
她深吸一气,平复自己起伏的心绪。
她脸上神情不变。
“国公爷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虞城王的杨城,不是你朝廷的杨城。”
她说着,看住了他。
“五爷这般深入敌军,不知所图为何?”
她说了四句话,问了三个问题。
每一句话都仿佛冰刀,每一个问题都刺进了男人的心口。
他心头疼得几乎立不住了,大病未愈的身体令这痛意在全身游走开来。
他止不住咳嗽起来,他捂住胸口,在空旷的大殿里,他苦涩地同她笑了笑。
笑里尽是哽咽。
“阿姝觉得,我所图为何?”
俞姝在他的笑意和问话里,心头也抖动起来,眼眶止不住发烫。
她冷冷错开眼神,看向一旁。
“暮哥儿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我的孩子。”
话音落地,俞姝深吸一气站了起来。
她只怕她在他眼前失了虞城王姬的脸面,他既然选择留在朝廷,她也无需心生任何波澜!
她转头就要走。
可她脚步刚迈出一步,立在殿下的男人,忽然旋风一般地卷来。
但大殿中仍有侍卫守护,两名侍卫从天而降,一下拦在了男人身前,两柄利枪几乎架在他颈肩。
可他一步未退。
他脸上说不清是苦笑还是几欲痛哭,风从门外灌进来,将殿内的纱吹得纷纷飘荡。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女子,看着他找了三年的人。
“阿姝,不知我所图为何吗?”
他几乎要哭着笑起来。
高阔的大殿中,他告诉她。
“我詹司柏此生再别无所图,我日思夜想的是你,苦寻三年的也是你,我今生所图,只是你。”
俞姝在这话中,彻底定住了脚步。
她眼眶滚烫,鼻头发酸,她看着他。
他为何用这般眼神,又把哄骗的话说得如此悲切!
他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又怎样?
他不还是定国公詹五爷吗?
然而思绪未落,男人便摇着头告诉了她。
“我再不是什么定国公,也不会再效忠朝廷。杨城之战是因穆行州昏迷不醒,破城在即,我只想保住两座城……”
俞姝一怔。
她意外地看过去,没有在男人脸上看到一丝哄骗的假意。
他说得是真的吗?
他真的离开了定国公府,离开了忠守半生的朝廷,只为了寻她一人?
她迷茫起来,她多想就这么相信他,可是眼前不由地划过跳崖那日的情形。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出现了一个人。
俞厉不知何时走来,站在了大殿门前。
俞姝看过去,看到自己的哥哥,哥哥在男人的话里,缓缓跟她点了点头。
是真的。
俞姝愕然。
她再一次看向男人。
“你……没骗我?”
男人坚定地摇了摇头,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
“我怎么可能骗你?老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再见到你,已是上天的恩泽,我怎么可能骗你?”
俞姝不说话了,滚烫的眼眶持不住眼泪,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