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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妾如她(127)

白气在寒冬中尤为显眼。

他的口气一如寒气一般,“林骁,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林骁闭着眼睛,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属下知道。”他哀声回答,“林氏一族世代忠于詹氏,不论何种情况不得背叛,凡有背叛者,必以死刑处之。”

他说完,也深吸一口寒气到了肺腑之中,挺直脊背,闭起眼睛。

林氏不可背叛詹氏,可他为了一己私欲,背叛了五爷!

“请五爷赐死!”

四下里的人早已退了下去,空荡的门前只剩下鹅毛大雪,和冰天雪地里的两个男人。

五爷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林骁,见他早已做了决定,决绝赴死,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不,不是五味瓶,是黄连汁。

情形反转,一日之前,他要为阿姝判决,一日之后,却必为林骁宣判。

照规矩,林骁必死,而林骁的死刑,应由他亲自执掌。

这让他,怎么下得去手?!

“林骁。”

詹五爷咋次叫了林骁的名字,叫了这个近二十年都伴在他身边的兄弟的名字。

“此事不是小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她是细作,你将她抓回来,以她之命换你之命,此事我不会再追究!”

可是林骁苦涩地笑了。

“五爷给的机会,属下实在难以做到……还请五爷,赐死我吧!”

门前的风雪忽然急了一时,直扑到了詹五爷脸上。

五爷在他的回答中,胸口闷到无以复加,转身离开了。

……

雪下得大了起来,昨晚的雨已结成了冰,纷飞的大雪落在其上,落下厚厚一层。

林骁下了密牢。

五爷在风雪里独自走了很久,他沿着河边的道路,一直向冷武阁的边缘走去。

自从他承袭了定国公的爵位以来,繁事缠身,很少往那处去了。

他一路迎着急扑的风雪走到那处院落门前。

院门前落满了雪,门房听到脚步声过来,看到他时吓了一跳。

“五爷?您要、要进来吗?”

“嗯。”

他上前,门房替他扫了扫身上的雪,男人解下披风,跨进了院子里。

院里许久无人踏足,在厚厚的雪中显得肃穆和宁静。

五爷抬头看向了正堂门前的那块匾额。

匾额历经年月,黑漆越发深重,而刻在其上的字迹却历久弥新。

五爷低声念了匾额上的三个字——精忠殿。

他衣袖拂雪,缓步上前。

门被推开的一瞬,殿内冷肃之气扑面而来。

詹司柏心神收敛,慢慢走入大殿。

高阔的殿内森然,他走到大殿东面,立在一丈之外不敢直视,先行一礼。

待他抬头,目光从一行一行的牌位上面扫过。每一只牌位,便是曾为国尽忠的一任定国公。

今日,詹司柏还在牌位前,也许明日,他也会位于牌位之列。

他行跪拜之礼,在列祖列宗面前不敢怠慢分毫。

许久,他重新起身,从东面转到了西面。

西面的墙上,也是牌位。

只是这些牌位的主人不再是詹氏一族。

这里是功勋堂,这些人都是辅佐詹氏功勋卓著的詹氏家臣。

其中,林氏一族占了半壁江山。

詹氏、林氏,结契上百年,詹氏提携林氏,林氏辅佐詹氏,相互之间,成就定国公府宏图伟业。

如同每一任定国公都是皇帝伴读;每一任冷武阁统领,都是定国公相伴最久,最为信重的人。

老国公与林骁之父林老爷子是这般,他和林骁亦是。

殿内烛火闪动,明灭不定。

詹五爷在这些林氏的牌位之中,不由地就想到了从前。

那是刚过继到老国公爷膝下没多久,林骁和林家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子弟,都被送过来与他一道读书向学练武。

另外几个林家子弟颇懂人情世故,见他初来乍到,以庶子之身被立为定国公府的继承人,多半对他好言软语,鼓励居多。

唯有林骁全不这般,但凡他有做的不好之处,立刻就冷声说出来。

有次他射箭手抖出了圈,林骁直道,“属下建议五爷再练上百遍,方可休息。”

其他的林家子弟都在旁劝,他们晓得他刚从二房过来,身子被磋磨得还没调养好,人瘦的跟竹竿一样。

偏林骁不理会,冷着一张脸认真看着他。

他无法,只能拿起弓箭继续练习。

那天天色渐暗,雷声轰轰,就快下雨了,其他人陆续都离开了去。

只剩下林骁在旁看着他。

他射一箭,林骁便射一箭,练到后面,他都不知道自己射了多少,反倒是林骁叫了他。

“五爷今日已够九十九箭,还差最后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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