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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567)+番外

作者: 卫七 阅读记录

说罢,缓缓提起酒壶再次斟满酒盅。

付尘沉思须臾,道:“……三叔说得有理,那便听从您安排。”

赫胥猃抬酒于其前,凝眸道:“那便预祝侄儿得胜而返,届时身份相白,无限荣光。”

付尘抿唇,乌睫轻扬,提盏与其碰杯:

“晟,定不辱使命。”

各自痛饮。

“酒量如何?”赫胥猃随意问道。

“尚可,”付尘抹了把下颌酒液,道,“……晟倒知仇凤酒量奇绝,先前见识过……不知三叔从前在胡地可同他拼过酒?”

“哦?这我倒是不知,只听说过他不饮酒的。”

付尘浅笑略僵:“是么……”

“布瓦,”赫胥猃命道,“去将这宫中窖藏的几坛好酒都拿过来。”

布瓦领命,麻利退下。未待多时,便带着几人一齐将四五坛美酒都带进殿中。

付尘瞧着那红布扎罐,想必都是从前皇帝亲贵方能饮得的佳物,而今只寻常若酒贩得取。物是人非,竟也惟有这难得的事物能留存长久。

不禁一叹。

赫胥猃在旁听见了,问道:“侄儿何由叹气?”

付尘转首淡笑道:“……只是有些可惜,晟而今五感渐趋消隐,连味觉也不似从前。再好的酒水入得口中,也只是在喉腹之内得些辛辣之感,表不及里,未免糟蹋了好酒。”

赫胥猃咀嚼的动作一滞,整块肉半囫囵地吞进喉中,稍稍的滞塞感延绵至深,突然就堵塞了喉咙,憋闷得难受:“咳、咳咳……”

“这是怎么了!”布瓦那几人大惊,“快去倒水来!”

赫胥猃脸涨得通红,付尘忙起身相扶,朝那几人喝道:“不必了!拿酒便可!”

赫胥猃一使力,将喉中卡的肉块吐了出来,又大饮了几口酒水顺了下去,方才渐有好转。

付尘顺拍几下,见其回转,又坐回位置:“三叔这是怎么了,燕地的猪牛肉比不得胡羌的鲜嫩,您可得慢些食……”

赫胥猃呼吸渐平,一罐酒几被方才这一小变故给用完,酒液的热辣感使喉间清亮许多,他缓缓道:“你那病……”

付尘方拿起的筷子一顿,就势放下。转首看到他盯着自己不言下文,熟悉的灼流淌进心底,既腐烂又明媚的:“这病确实无解,没有法子。我自己全身机能状况如何,我清楚得很。这半年来,其实衰退得厉害……不过三叔不必担心,真在兵战场上,我定会拼性命保全大局,不会误事。”

赫胥猃又摇了摇头,带着醉意的懵然:“呃咳……唉,我真是……你和你爹,我一个也没护持住,真不知是谁的罪过了。”

“命数如此,”付尘望向窗外白茫,如同山巅之上蓬勃而起的雾气,透过其间,一座似真似幻的青白石碑隐约显露,几句话断人一生,可痴可笑,“若硬要责怪到人头上,才是遂了这天意之愿,呵。”

“……侄儿不贪财权,那可还有旁的心愿?”赫胥猃道,“可有虑及婚娶之事?”

付尘感到原处又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定睛一瞧,是布瓦倚在柱边觑他,他一挑眉,那羌族青年转又避过脸:“三叔取笑,我可不敢耽误良家女子。”

“赫胥氏到了你们这一代的王族直系里头,你和阿暚都是无婚无后的,看来这来日再遴选狼主位,免不得又有纷争……”赫胥猃叹道。

“三叔不必思虑过远,”付尘劝解,“暚公主是聪颖女子,在要事上都有自己一番见解,来日定能帮衬上您许多。论起才干,比之部族诸多首领已是有过之无不及,您可放心将事务委托给她。”

赫胥猃颔首,心头却不松减。

二人酣饮至夜半,不提政务,又各怀忧虑。黎明破晓,付尘自偏殿屋中照常而醒,赫胥猃即刻着人签写委命军状,同时亲往边郊营地,与胡羌内的精骑讲明出兵之任。

胡羌骑军动作迅速,午后三刻钟,两千余人马便整合完毕,自京郊浩荡起行。同时赫胥猃又着人宣令从江东、燕南调集两万兵马随其后护卫,确保其安危。

紧接着不到两日,便传来蛮人袭境的消息。付尘一众早有防范,先其一步埋伏于隘口,在蛮军刚刚冲破连谷关时便堵截围上,未给其丝毫可乘之机,蛮军打首的两万人竟先被几千余兵打至溃逃,死伤万余,胡骑之悍勇,一时再又传遍南方各城。

“领军深入?”男人目光微凝,落在燕南地形图卷之上,“……只怕不是苻璇的诱兵之计罢。”

蛮土呈长弯月牙之状盘桓在南方诸城之外,以逻些为中枢定点,依据山川形势各分为“蛮左”与“蛮右”之地,而这弯月末端的蛮右,则正如待割镰刀一般面朝北方黔南之地,蓄势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