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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556)+番外

作者: 卫七 阅读记录

“何时来的……抱歉,方才我走神了。”

付尘不在意道:“公主事繁,当注意休息才是……听说公主有事寻我,贾某想若是因晁二斗殴一事,当是贾某需向公主言歉。”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就无所谓了,”赫胥暚道,“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让我寻了由头施压于铁那勒。正好穆藏行事拖沓,需得借着旁人催其定下决议。”

“他拖得久,实则贪得多。事已至此,公主也可彻底定下心来,”付尘平声道,“只是晁二这事做得不光彩,归根终究又牵扯到公主名誉,多有草率。免不得各部间仍就此事议论纷纭,平白令公主受这无故牵连。”

“无妨,影响不得大事,”赫胥暚道,“我今日唤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事。”

“哦?”

“你且先坐下等着。”

赫胥暚起身步进内寝,将那装着玉佩的匣子带出来,放在桌上。

“这东西,是岁末夜宴后的第二日白天你就托娜仁转交于我的?”

“是。”

赫胥暚又问:“我这么长时间没找你,你怎么不主动来问这东西的状况?”

付尘微愣,眉毛动了动,缓道:“许是公主有杂事疏漏了……也不是甚么重要的……”

“是娜仁忘记给我了,今午方才将其送到,我便召你过来,”赫胥暚坐下,转了正色看他,道,“贾晟,我可否以为,你把这东西给我,是信任我的意思?”

付尘察觉生异,同样凝起面容:“是,我相信公主。”

“好,”赫胥暚顺手打开那匣子,抚着那玉珏低声道,“……我不会让别人知晓的。”

付尘皱眉:“公主是何意?”

“这玉是从何处得来的?”

“从前燕国赤甲军中的提督兵务总兵官贾允,是我生父,”付尘低眼,坦白道,“这是他死后,我在他军帐中翻出的。”

“……允……”赫胥暚咂摸着这字眼,暗自握紧了玉珏边缘,“那你可知,你生父出身为何?”

青年眉心拧起,有纠结有为难,赫胥暚以为他不愿告知,只耐心等着他。

“……我二十一岁那年,才见到他,我并不了解他过去多少,”付尘不敢抬眼,“只听他说过,似乎从前过得不好……”

……

“从前在王府中时,陛下曾问我为何对诸事不曾在意,那时身份低微,所受讥嘲诽谤却不曾比现在少,”苍鬓男子凝望水波,道,“我当时说,因为曾经在意过,因而也吃到了苦果……后来在山野之中,方才知晓天地之大,人为其中一微粟,又何谈计较。”

“提督也在山野中生活过?”

“是……幼时顽劣被家人驱赶,在外流浪过一段时间,由此方晓世间之难……故而后来种种一切,也再不知难了……”

……

“贾晟、贾晟!”

女子唤声在耳边盘旋,青年骤然惊醒,抬眼惊惶地看着她,呼吸局促。

“……你怎么了?”赫胥暚瞧着他满额的细汗,似是被甚么困魇住了一般,乍然想起当初察萨对她说面前青年的癫痴病症,心中沉了沉。

“……公主。”涣散的瞳孔回拢在一处,付尘识出面前之人。

心肠蓦地揪痛,赫胥暚忍不住,拈着袖子给他擦了擦汗:“……对不起,或许是我不该问。”

付尘呆坐在原位,任凭女子动作,纹丝不动,许久方机械着口吻道:“……他幼时似因顽劣受家人驱逐,而后流浪山间一段时日……再后来到王府成了宦侍,于皇帝登基后随煜王领兵于外,兼领军权……”

赫胥暚仔细聆听,在记忆中划对着人迹,也有些隐隐激动,追问道:“那你可知他那时有多少年岁?”

青年闻言摇了摇头,晃得停不下来,直到女子又伸手上前制止方才得休。

“听着,贾晟,”赫胥暚对他道,“你那生父……许是我胡族人氏。”

殿内闷然没有冬风漏进,赫胥暚照常在屋中燃起炉火,暖了一室空气。

沉默许久,付尘额上汗落,他抬眼看她,神智已然归位,却于她口中言语惊疑不定:“……此话怎讲?”

赫胥暚拿起那玉,示于其面前:“我先前说过,我们胡羌人不用这等玉质器件。但自燕胡间礼赠往来频繁后,偶然也可在胡地见得这种玉饰。只是和我手上的不同,那种玉是燕地产的,镂刻纹路多为花鸟鱼虫之类的东西,而我手上这个,是狼纹。并且我知道这是谁的,也曾见过它的另一半。”

付尘抬眼。

“数十年前,南蛮骚扰燕境,兴起动荡。燕国兵力虚弱,皇帝求请胡羌相援,一解患难。而在战事息平之后,皇帝敕封了宫内一女子为公主来我燕地和亲,表明友好之意。后来那燕国的宫女,便当了我祖父的第三位续弦夫人……而后育有两子,亲制了两块燕玉以作祈福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