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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190)+番外

作者: 卫七 阅读记录

冯儒皱眉:“但这不是在与耕地百姓争利?边境荒地上垦殖的农民大多为战争中无依的流民,方才自寻了生计活务,连年的征战已在损耗民力,如今强行征用已垦荒田,不类于搜刮民脂?只怕不妥……不妥。”

那长须门客道:“自然不是,冯大人不妨往后想一想,若是现在朝廷不出手,等时日一长,得利的既不是朝廷,也不是百姓,反而是那些豪族巨贾们,他们有足够的金银吞并这些土地,再另做用途,对于这些百姓而言,究竟是做朝廷的佃农好,还是做这些豪族的后家农人好?”

冯儒沉默一瞬,倪从文又在旁道:“关于此举我也同府中几位谋划多时了,伯庸,你且再细思这个法子是否算为良策。”

“大人既已有筹划,为何今日朝上并未将此法托出?”冯儒道。

倪从文缓缓道:“今日朝上闻听金铎论及此事后,我又有了个别的主意。”

长须门客捋了捋胡须,笑道:“不才或许明白了几分相爷的意思。”

“你且说来听听。”

只听他说道:“这次金铎提及此事,又恰逢贾允往边征战,不若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将金铎在军政上势力削弱几分。”

“不错,”倪从文微笑道,“接着说。”

长须门客向冯儒望了一眼,意味莫测道:“金铎平日行事谨慎,如果不能从他身上出发那便只得想办法令他以身试法,让他做个靶子来成为朝中人人攻讦的对象。”

“那就要请冯大人抓住这个机会,将此屯田之法奏上,同时金铎的那个对策也建议实行,待到成效显露,这两者之间高下立现,一方面冯大人可坐收渔翁,另一方面金铎那里自会激起一众愤恼,也不必咱们再想法子对付。”

冯儒拧起眉心,闻言看向倪从文,又再触及他投来的目光时顿了一下。还未待言说,便听倪从文正色道:“伯庸,你要知道而今之所以要再次想补救国亏的策略,本就是因当初战争连绵,现今大燕已立国百余年,肯定不能向当初建国那样,休养生息,放权于下。你朝上所言无错,但若民生不宁,又何谈民风?金铎廷上对策,我未直接反对亦在于此。只是其后果,若他愿一力承担,何不顺水推舟,便令他去做。”

冯儒略微偏头,他于其言语中已听出提拔之意,此时若还要因故争执,便真是不识抬举。只他刚刚那片刻恍神,想到的却是付尘私下来找他时料及的金铎势必受针对挑拨之事,却没想到倪从文这边谋划还要先姜华一步。左右权衡半刻,便道:“那便谢大人恩倚。”

“伯庸不必客气,”倪从文道,“你我本就有同门之谊,相照应也是应该。况且若非前些年阉党打压朝中文臣,以你今日之文才,何必窝居于邵潜之下呢?”

冯儒闻言,略感复杂,道:“原来大人早便知晓邵潜暗中私通宦官之事。”

倪从文道:“他身处高位,行为却不检点,难免就平白惹眼了些。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根本无需管他。当务之急,仍是率先将老师生前遗愿完成,再说其它。”

冯儒点了点头。

倪从文觑他脸色,叹道:“可怜子阶那孩子年纪轻轻需在边关与贾允周旋,这份苦力,的确是艰难了……”

在座余下几位除了倪承志同冯儒皆不细晓其中关窍,只知军中涌现的一位新秀付尘是倪从文插在军中的棋子,也正惊异倪相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好,”冯儒答道,“这事便由下官来完成。”

倪从文道:“既如此便好,将来你也不必陷在尚书省那边儿。”

冯儒应声,然后道:“若能朝臣清明,自然是最好。”

下面门客都没了声音,倪承志见机道:“一会儿午时餐饭齐备,冯大人可要留下用膳?”

冯儒闻言便知是驱客之意,径自起身,转身向倪从文,道:“多谢大人好意,午膳就不必了。今日所议之事下官回去便起草奏章,具体事项若有疑问再来请问。”

“如此便先这样定下,如果有别的安排和疑问就再商议,”倪从文也起身,一众门客随之起立,“慢走不送。”

眼见冯儒开门走出,众人又坐回原处。

倪从文拿起茶盏饮了一口,闻听长须门客问道:“相爷这是有意提点冯儒?”

“正是。”倪从文搁下茶,道。

旁边那门客问道:“按说户部、工部也有咱们的人,不差他这一个。看他性格迂执,未必是个合适人选。”

长须门客道:“或许这才是他的独到之处。”

“冯儒生性刚直,心性最似先师。”倪从文意味深长。

“倒也安心。”长须门客听懂了话中意,认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