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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184)+番外

作者: 卫七 阅读记录

倪承志依旧犹疑:“若是如此,为什么姜华不直接朝贾允动手,偏偏朝着煜王那边?如果是早就埋伏好的暗棋,依姜华的个性,也不该此时再出手……”

倪从文道:“姜华此人,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他能来找我帮衬,更莫说是同出王府的贾允了,他们之间勾结我虽不了解,却也大致推出二人嫌隙也必是自其被迫削权后生发的,所以姜华未必一开始就抱着灭口的心思,这时候出手,也是看在时机的原因罢……倘若这次随煜王出兵的不是林平而是贾允,那贾允还可能有活路吗?”

“贾允也是命大,从前陛下护佑,军中煜王照应,现在仍旧有吉运降身,”倪承志摇头叹,“不过他不死……也株连他人。”

倪从文露出一抹深笑,道:“运气总有耗散尽的时候,他也活不了许久了。”

倪承志听出话中意,问:“父亲要动手了吗?”

“出来罢。”

一个栗衣身影从内室的屏风后缓滞行出,面无表情,刀疤显厉,见其朝倪从文躬身行礼:

“恩主。”

付尘在屏风听全了二人的对话,只感到浑身僵硬,不寒而栗。

或许是煜王新死,尸骨未寒,付尘隐约感到男人的魂灵依旧覆笼此处,不知他是否听到这些言语。

几月相交,他竟成了这场陷杀始终的知闻者和见证人。

他只觉得那个和他同处谷底的男人可悲,不经意间竟也成了朝廷纷争的牺牲品,那般的人物,那样的心性,那方的透彻,也终究被不可控的黑暗触手握住了命脉。

国家民族之别是假,人心善恶之分为真。

他曾在一片黑暗困顿之中这么告诉他,他当时不可置信,下意识依旧觉得男人太过残酷,甘愿牺牲身边的弟兄,后来又觉得无奈,无奈这样遮掩的人心。

而现在,他只是悲哀,一股冷到脊髓的悲哀。他与他相处的短暂时日中,有躲避,有敬服,现在知晓真相的他却觉得男人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一厢情愿。

朝廷纷争的这张黑网,裹住了煜王,也裹住了他爹,裹住了无数未知名姓的陌路幽魂,还可能正在裹缠着他。

他不禁感到一阵无力。

待此间诸事一了,他便回到无名山,自缢于年少居所,也算干净了,总归不必就着那七窍流血的咒誓,他也怕疼。

付尘这样想着,掩下的唇角勾起荒芜的一笑。

“原来是你。”

倪承志微微偏头,从他外形上辨出这便是军中新晋的年轻将领,也是曾在除夕的宴席上舞剑的那位青年少将。猜度着姜华当时对其的羞辱之意,心中也大致了解几分来路。

“见过倪大人。”付尘朝他拱手致礼。

倪承志望向他的父亲,见倪从文又对付尘道:“这一次彤城的边患是个好时机。”

语气意味深长。

“子阶明白。”

付尘目光平静。

倪从文道:“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有数,你把握好分寸即可,再不济,总有姜华这边儿可以当替死鬼,我在这边替你打点好,尽管放心去做。”

“是。”

“事成之后,朝中武将零稀,我自会保你升秩得禄,一生荣华,也算尽岳丈对我一片恩情。”

“多谢恩主。”付尘拱手,神色不因此话而波动。

倪从文见他淡定若斯,也凝重了许多,道:“你可先回去准备罢,朝中纷争,有我这里为你挡避,刚刚这些东西你都不必操心。”

付尘的头轻轻向右动了动,然后拱手:“是。”

“回去罢。”

“是。”

见付尘一出门,倪承志瞟了眼背影,又转首问:“父亲是何时买通了这人的?”

“这般重要的事,如何能随意交付给贪财之人?”倪从文笑道,“总有比买通更牢固的关系。”

倪承志不语,转又道:“我看他并不像个听话的……”

“旁的就罢了,”倪从文笃定,“这件事还非他不可。”

倪承志见其父讳莫如深,也没询问原因,他只道:“刚刚父亲所说的姜华不惜通蛮陷敌一事,有几分把握?”

“十有八九,”倪从文捋捋胡子,道,“不过相比于确定谁是这幕后人,我倒是突然从中获到些启发。”

倪承志眉尖一抖:“父亲的意思是……”

倪从文朝他略一颔首。

倪承志心中乍紧,道:“这……恐怕……”

“为父有分寸,”倪从文眼中精光一闪,“志儿,有时候时机到了,不是天助,而在人为。”

付尘出府后估量着出征的时日,在街上转了方向,走进一家偏僻的庭院。

“噔噔。”

付尘轻叩门。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开门,见是他,便大开院门,请他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