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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204)+番外

作者: 琴扶苏 阅读记录

“虽然我很开心你这样夸我们汉人,但我还是要说,聪明的不是我们汉人,是我们的祖先,也是你们的祖先。”谢如琢换了更随意的自称,将这场交谈变作了朋友间的交谈,“种五谷桑麻,用铁犁牛耕,这都是我们先祖的智慧,现在的我们只是延续了这样的智慧。大虞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农耕,很多地方的土地比北原更为贫瘠,但当地的百姓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是种粮食还是放牧,这本没有优劣之分,让我们汉人放牧狩猎,我们同样也比不过你们,而事实上我们也会羡慕你们有数不尽的良马,人人都会骑马射箭。”

“这个问题我在第二次去大虞后也想通了,于是我开始思考我曾经问过我母亲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北狄人会在百年前败给汉人。”扎布苏看谢如琢正专注地看着兀良哈部的男女老少各自忙碌,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转而问道:“陛下觉得这里和大虞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谢如琢直言道:“缺少一种明确的规矩和法度,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维系靠的是最原始的来往。”他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想了想又道,“在我们大虞,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固定的族群之中,在这个族群里每个人对自己的位置和责任有清晰的认识。这样的族群有时是以血缘建立起的家族,有时是因某种身份而拥有的阶层,比如文官们有自己的族群,商人们有自己的族群,农民们也有自己的族群,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在这个族群里做什么,进而知道自己在整个大的国家里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守应有的规矩,不会轻易去做越界的事,整个国家也就总体而言处于安定有序的局面。”

草原上似乎随时都有风,但近日都没有风沙,风拂面而来是舒适清爽的感觉,轻柔地吹起谢如琢的长发,凌乱飞舞的头发却也自有一番美感,他随意拨了拨沾到眼睛上的头发,就任由清风徐来,一双桃花眼甚至还慵懒地眯了一下。

扎布苏的神色也是松快舒怀的,默了少顷,道:“北狄人入主中原时,燕朝的很多东西都在学你们汉人,但学得很别扭,一边看不起一边又被迫无奈地学,最后自然是学成了四不像。我平时也会偷偷溜到北边胡和鲁的地盘去看看他们的朝廷,确实不怎么样,朝廷的形制照搬的你们汉人,官职都差不多,但大家的做派还是草原上的做派。我看了很多年汉人的经史子集,也曾向父汗和重臣们推崇儒家和法家,但是他们显然不感兴趣。”

谢如琢也沉默了一会,而后问道:“那你觉得能在中原繁衍绵延千年之久,是因为什么?其实你要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所有问题的答案都解决了。”

“我今天来找陛下,就是想听陛下说的。”扎布苏笑了笑,“这个问题我心里有答案,但想听陛下怎么说。”

谢如琢给他一个“好吧”的眼神,呼出一口舒畅的气,也不吝深谈这个话题,道:“中原沃土千里,城池上万,汉人能在大多数时候做这里的主人,不是因为我们会种粮食,年年五谷丰登,稻米满仓,会做生意,商贾云集,赚得盆满钵满,也不是因为我们有一个运作井然有序的朝廷,有科考有各种各样完备的官职,拥有最有能力的一批人在治理这个国家,更不是因为我们会打仗,有能征善战的将军。”

他似是边在思索边慢慢将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抱着手臂,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胳膊,顿了顿才又说道:“那是因为我们有很多除去这些东西以外更珍贵的东西,是的,很多。这些东西有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但都不可缺少。是我们的经史子集,诗书礼仪,是文人墨客钟爱的琴棋书画,也是每一个汉人对于血缘和家族的重视。”

“我昨天问牧仁,你们北狄人有墓地吗?他说没有,北狄人有明葬荒野的习俗,人死是凶兆,要由牛车拉去荒无人烟的旷野就地长眠,而你们对于逝者的忌日、冥诞也不太重视,没有繁复的祭祀礼俗,就连汗王贵族也是如此。因而,你们也就更不会有祠堂有族谱,数代以后,也许你们就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先祖都有谁。正因为汉人有家族的观念,也就对家族乃至于家族赖以生存的国家有更深的感情,谁进犯了我们的家我们就会把他们赶出去。”

“同样的,跳脱家族之外,我们的经史子集,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又教会我们要去背负更多的责任,我们以自己的先祖为荣,也以写出流芳百世的诗词的文人和孔孟老庄孙武韩非等先贤们为傲,我们循着他们的足迹上下求索,繁衍绵延,让每一个汉人在家族之外也可以有一种非常广泛的归属,在被人欺压时可以不断反击,有人说那是汉人的气节,但我觉得,或许那是一种归属才最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