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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66)

皇太子去世后,池州战场十万亲信兵由吕衍统帅着。

其余四员大将,从左到右,分别是杜蔼、庞进德、栗泉、薛志山。

吕衍拜见赵徵,半年不见,人事全非,这位老将白发多了不少,他又愧又悲,怆然泪下:“殿下,是末将无能,没能,没能……”护住太子殿下啊!

不大的院子,传来哭声,诸将男儿落泪,溅湿甲襟。

赵徵喉结滚动片刻,他闭了闭眼睛,片刻睁开,他伸手扶起吕衍:“吕将军且起。”

“诸位且起。”

他哑声道:“天有不测之风云,诸位已尽力而为,本王皆知。”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徵不才,仰诸位鼎力相助!”

“愿为殿下效死驾前!!!”

赵徵此言一出,吕衍等人“啪”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抱拳铿锵掷地有声!!

人不多,大大小小也就二三十,声音却直冲云霄,耳膜嗡嗡,瞬间惊飞房檐树梢的所有鸟雀小兽。

“好!”

“好极!”

赵徵朗声:“取酒来!”

“我与诸位将军痛饮三碗!!”

三碗素酒入腹,衣襟铠甲淌湿浸透,一抹下颌,重重将碗摔在地上!

……

吕衍等将尚有军务在身,拜见过赵徵并禀明了因留守改日再来拜者,当即就要回去了。

赵徵表现可圈可点。

他半点都没提起皇太子战死的事,哪怕他明知内鬼必在今日这些人当中,可能是一个,也有可能是两个甚至几个。

这些吃里扒外之徒,和彭骁一起,里应外合策划了他胞兄之死!

但正如柴义的不敢妄言,钟离孤柴武毅都不敢就此多说半句,实在涉及的人太多了,生怕一旦流露半丝怀疑泄露出去,损伤的就是其余绝大部分无辜者的心,牵一发动全身,自损程度实在太厉害了。

赵徵尚在孝期,但这等情景,必须有酒,他也连干三碗素酒。

衣襟尽湿,一身酒气,结束后他马上就去洗了澡。

纪棠过去的时候,他披着一身雪色的寝衣,静静坐在灯桌前,垂眸在细看手中一条黄褐色的念珠手串。

这是吕衍呈上给他的。

沉香木,龙眼大小的珠子,是他祖父传下来的,这是皇太子赵诩常年戴在腕间的手串。

赵徵当然认得。

皇太子垂死之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对吕衍抬了抬手,示意把这串念珠脱下来,给赵徵。

黄褐色的珠子尚沾着点点殷红血迹,现已变成黑褐的红色,斑斑布在珠子上。

他紧紧攒紧手串,眼前浮现那张清隽俊秀的面庞,把手串挂在他腕上,微笑对他说:“别生气,别冲动!”

许久,赵徵才感觉那种要冲破脉管的恨意渐渐平息下来,他睁开眼,深深喘了一口气。

“阿徵。”

纪棠取下木桁上的披风,披在他身上,赵徵仰头看她,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把手串给她看。

他摩挲着手串:“害我皇兄的内鬼,就在今日这些人当中!”

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一种近乎喋血的恨意。

这些话,这些心底最深处的感受,他只会和纪棠说,也只会让她听见。

“嗯,我知道。”

纪棠轻拍了拍着他的手,这个话题,不管说什么都显得浅白无力,她宽慰过很多次,赵徵也听进去了,她就不多说了。

“看来咱们还是自己多提拔和发掘些人的好。”

班底还是两个组成部分比较健康的,一个是父兄的政治遗产,譬如钟离孤吕衍等等人,另一部分就是独属于赵徵自己的新人。

这个新的部分吧,通常两个渠道,一是军内提拔,另一个就是从外发掘。

来密州,正正好。

“这事别急。”

急也急不来,能坑皇太子的内鬼,藏得深那是必然的,太急切反而会有反效果。

“既然咱们都来密州了,总会查个水落石出把人揪出来的。”

纪棠温声细语,和他讲道理:“查这事重要,但封地的经营和人才走访同样重要呢。”

她是怕赵徵沉浸内鬼,上了皇帝的恶套,这段发展储力的阶段对后续可是至关重要的。

赵徵眉心一暖,他当然知道,融融灯光下纪棠带关切的眉目柔和又温暖,他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你说的我都知道。”

封地他当然不会松懈。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阿唐,还有父兄祖母在天之灵。

他绝不会输的。

他也输不起。

今天一直火烧火灼的心的舒服了很多,赵徵甚至想现在就继续赶路。

不过他才站起身,就纪棠拽住了,她没好气:“都半下午了。”

也没急成这样!

她白了他一眼,一锤定音:“今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点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