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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癫狂半生闲(69)

作者: 彼得猫的雪 阅读记录

这一声令下,很快就出现了。

无边的黑暗之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所有人的脸,都映得惨白。

面色惨白的死侍们,跳将起来,挥舞长刀,以极快的速度,向戴天和从嘉扑过来。

喊杀声,从死侍们低哑的嗓音中嘶吼出来,很快就淹没在了沉闷的雷声之中。

戴天将从嘉往自己身后一拉,长剑一挑,便迎着潮水一般的刀阵而去。

刀剑相击之声清越悠扬,震耳不绝。

死侍虽人数众多,但戴天身形灵活,剑术狠辣,剑剑击中敌人要害。很快,戴天周围,便躺倒了一圈死侍。

剩下的死侍有些心惊,知道遇上硬茬。但这些蒙面劲装之人,仿佛没有灵魂一般,只是义无反顾地重复着自己的宿命,一味进攻,从不后退。

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地砸下来,仿佛也想凑个热闹。

雨点越来越大,砸在人的头上身上,隐隐作痛。

随即,大雨倾盆而至。天地之间,变成白茫茫一片。雨声震耳欲聋,如同万马奔腾。雨点逐渐连成水柱,仿佛河流倒悬,想要将满地的污血冲刷干净。

人影,在大雨中变得不真切。人的五识,在那一瞬间,通通迟钝起来。

戴天觉得难以睁开双眼,再听不见喊杀之声。自己仿佛如坠混沌。连周身的疼痛,也不知是刀剑之伤,还是雨水的击打。

但戴天还是拼命地翻动自己手中的长剑,游弋在从嘉周围,替他挡开攻来的长刀。

这样的舍生忘死,倒不是为了报答那鲥鱼之恩。

在这一刻,戴天心中记得的,只是儿时师父秦松,对他讲的关于承诺的长篇大论。

说是长篇大论,其实只有寥寥数语。

但相对于师父秦松一贯的沉默寡言,这寥寥数语,已经是极少有的长篇大论了。

儿时的戴天,总是跟在秦松身后,往来于松风崖和醉月崖之间。

师徒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走进那个黝黑深长的冰洞,在那方如玉的石台上,点上一盏油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点上油灯之后,秦松总是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会站在那面巨大的冰壁前面,静静地凝视冰中的人影。

而这个时候,是戴天最为难熬的光阴。

小小的戴天,总是冻得瑟瑟发抖,或者无聊得磨皮擦痒,不知所以。

他曾经问师父秦松:“冰中是谁?”

“故人。”秦松的回答淡淡的。

“为何要点灯?”

“洞中岁月孤寂。一盏明灯,聊做慰藉。”

“为何是师父您来点灯?”

“这是为师的承诺。”

“承诺?”

“承诺,就是终其一生,舍其一世,也要完成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很重要。”

“那徒儿将来断不能轻易承诺。”

“只要承诺,就要倾尽全力实现。这是君子之品,侠义之道。”

小小的戴天,抬头望了望站在冰壁之前的师父秦松,心中对承诺,充满了敬畏。

这儿时的敬畏,也让戴天,多年来,不敢轻易给人以承诺。

没想到今日一顿桂花酿焖鲥鱼,就让戴天,奉上了舍生忘死的承诺。

此时,戴天死死地握着手中长剑,任凭雨水在脸上冲刷。他的长衫已经湿透,动作变得缓慢起来。但他依旧牢牢地守在从嘉身旁,不曾退却半步。

上百个死侍,虽将戴天和从嘉围成铁桶一般,却也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不能上前一分。

手持长刀的死侍,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被戴天的长剑,化解于无形。

不但刀法被化解,这些死侍,很快死的死,伤的伤,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鲜血,染红了戴天脚下的泥水。

暴雨让血水越来越深。

浓重的血腥之气,在瓢泼大雨之中扩散,令人窒息。

剩下的死侍,发现了进攻的颓势,突然不再上前,只是呆立在原地。

不但不再上前,持刀的死侍反而默默地向后退去。

戴天见死侍后退,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显然松得早了些。

只见随着持刀死侍的后退,手持盾甲的死侍走上前来,将戴天二人围在中间。而手持弓箭之人,则冷冷地从这些盾甲之中,现出身影。

数十把弓箭,箭已上弦,一触即发。

戴天冷哼一声:“刀不过如此,箭又何足惧?”

身后的从嘉,全身湿透,面色苍白。刀光剑影过后,他竟无甚致命新伤。生死的考验,对于从嘉而言,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因此,在刚才的惊心动魄之中,从嘉依然面不改色,一副淡然的模样。

但此时,从嘉突然一把抓住戴天,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