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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世界之书(9)

“他死了?”辰失声问道,打翻了面前的水杯。

“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兰迪斯叹了口气,回答他“还好你们没事”

王宫的一场大火,毁去过半楼台,造成奥德赛永不可挽回的损失,王位继承人莫卡,在奇美拉面前被烧得全身焦黑,即使游学导师倾力而为,挽回了他的性命,王子全身大面积的烧伤仍令他束手无策。

莫卡在疼痛的折磨下,仍躺于王宫深处卧房里哀嚎,呻吟,刚换上的白色床单短短几个小时,便被他焦黑的身体渗出的血水浸透。臭味蔓延开去,与迈普煮起的草药气息混合。

“若人类没有背弃神,魔法与神术不会离我们远去,数千年前我有把握让他完全痊愈,而如今,我只能保证他不死”迈普苍老,衰败的声音打破了冯奥德赛的最后一丝希望。

把大半个王宫烧成白地的罪魁祸首却认为,这是公平的,一个以性命,另一个以身陷地狱的痛苦为他们的群殴埋了单。他付出的代价则是被禁足,但远远没有罗曼悲惨。

他的战友待得旧伤痊愈后又被导师殴打了一次,只能趴在床上哼唧不已。

冬季到来,奥德赛笼罩于无边的寒冷中,白日渐短而黑夜渐长,辰在壁炉里添进几根松枝,边计算着禁足令取消的天数,无聊地等待骑士回家。

“给我一只龙吧……我好想要……让他们嫉妒我吧……”他依旧无聊地敲打着魔法书,念念不忘龙或者龙蛋出现。

以嫉妒献祭,巴弗灭之镰当斩断仇敌。

但唯有冥想方能消除心之嫉妒。

“嫉妒献祭……”辰无语了,这比愤怒更难办,嫉妒,嫉妒,他酝酿着新的负面情感,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看来当个召唤师也是不简单的。

消失的尽头是何处?

“又是这句?消失的尽头是何处?是毁灭么?”辰摸摸后脑勺,兰迪斯推开大门的声音令他心中一动,正想合上书,转念一想,又改为把逆大封印法的符文翻过来,覆盖于蝴蝶页上。看上去就如他正对着符文冥思苦想。继而高兴地前去迎接兰迪斯。

在他离开的几秒中,与封底对应的空白纸张迅速浮现几行字,又暗淡下去,完全消失。

勇气之心将获得苍炎之印迹。

存在的起点是何方?

幻界—夕之朝云—玄日峰—辉煌殿。

少年的漆黑双眼宛若天际星辰,他衬衣领子敞开,隐约可见白皙的皮肤,然而到第三扣就系上了,过长的下摆被胡乱塞进黑短裤里,脚上穿着圆头魔法靴,伴着秋千的频率随意晃荡。他接完吻,趴在红发男人的身上。

无分昼夜均悬挂于天空中的红日,把它温和光华投射于玄日崖的秋千。俩人随着秋千缓慢地摇着,凤凰低鸣声传遍整个夕之朝云。

红发的王者双手环抱着少年,在他脸上亲了亲。后者刮着男人脖颈的几小块鳞片,与他对视片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摸这里……”红毛说。“是逆鳞”

“去,龙才有逆鳞,你哪会有,当我是白痴”少年又亲吻着男人温暖湿润的唇。

“你当然不白痴”王者笑道。“还记得戴洛以前难倒了我们的那个问题不?”他问怀中少年。

“消失的尽头是何处?存在的起点是何方?”少年说道“你们这些花瓶居然没一个能回答”

“咳”红毛正色道,他英俊且完美的脸确实对得起花瓶这个称号。“我们无法思考超越因果律的问题。”

消失的尽头是何处?

“来自何方,去往何处,万物循环,生生不息”少年回答道。

第7章 天蝎座·辰

辰三口两口吃完盘子里的晚饭,烦躁且“嫉妒”地收拾完全没用过的刀叉,打了个嗝,“砰”的一声把盘子摔进木盆里,开始洗碗。

“你总得告诉我草药长什么样……”兰迪斯小心地询问道,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出扈从的怒火。果然辰恨恨地把碗盘摔得哗啦哗啦响。

“我就说自己去采你又不让我去!!”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又瞥见兰迪斯被严寒冻得开裂的双手皮肤,收敛了语气“一种叶根暗红色,茎是六角形状,折断后有辛辣的气味……”

“哦”兰迪斯不信任地盯着他“有什么作用?”

“快给我——滚!!”

土豆,土豆,学徒对薯状物的厌烦已经达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自兰迪斯被罚俸后便没有吃过肉。而且还要吃上足足三个月!天哪!

但骑士白天要在寒风中工作,夜晚还要回家挨骂,辰也很清楚,所以总是忍住怒气不发泄,这样下去难保家里不会被辰活活憋出一只奇美拉来。

况且麻烦还是自己造成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学徒无奈,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来——制造药剂。恩,辰就是个“善良”人。

铁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血鱼鳞草呛鼻的气味让兰迪斯不停地打着喷嚏。

辰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把硫磺,丁香,赤砂矿不断地添加进去用勺子搅拌着,“我就操了,你这死穷鬼连坩埚……哈糗!连坩埚和玻璃棒都买不起,你活着还有什么用……哈糗!不如趁早找个……跳进去……哈糗!”

把药糊上他冻得开裂的双手时,兰迪斯倒抽一口冷气,显是忍耐着剧痛。

“你不怕我把你这只手给废了”学徒冷冷地说。

“你舍不得”兰迪斯半开玩笑地回答道,疼痛很快过去,手上和心里渐渐传来柔和的温暖。

“废了谁养你”骑士又调侃道。

辰的脸上微红,于是恼羞地给了骑士一拳,只是很轻,却把药全抹上了兰迪斯的脸。像初次见面时那把恶作剧的烂泥。

窗外白雪安静地飘着,兰迪斯把手架在辰的肩膀上,两人对视了片刻,学徒把书夹在腋下,转头走上楼去。

隔日雪停了,门外喧嚣的的声音吵醒了辰,一夜大雪,院子里却被骑士铲得干干净净,但那不是令他惊奇的,学徒急忙奔下楼,望着挤在门口的二十多人,张大了嘴。

身着黑铁甲胄的士兵,肩披灰羊毛皮的主妇,衣着褴褛的乞丐!挑着木担的小贩,口水四溅的老人,奥德赛的居民仿佛一瞬间全涌到他们的家里,并且热情地朝他说着什么,辰被挤得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他只想嚎啕。

“他们想向你讨药膏”兰迪斯双手环抱胸前,靠在门框上朝扈从笑道,像个冬日里的阳光王子。“怎样?能帮助人的感觉很快乐吧?”

辰先是呆了一呆,接着他的嚎叫分贝甚至盖过了热情人群的声音。“每副药一枚金币!!都不要挤——来来来!排队排队!!!”

倏然间人们安静下来,相觑半响,似乎看到比游学导师跳钢管舞更诡异的事,纷纷望向兰迪斯。

后者从五雷轰顶的境况中挣扎出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他在开玩笑……你们等等,他,他在开玩笑”

“怎么,太贵了?”辰还没意识到不妥“那五十枚银币好了,不贵吧”他的笑容比阳光王子还要灿烂上数百个等级。

骑士没等他说完便把扈从拉进厨房,小声朝他说道“你看着我,听我说”

“五十枚银币还贵?”辰也小声回答道“不会都这么穷吧,三十……?”

“你……”兰迪斯额头青筋暴露,凑到他耳边“来的都是穷人,他们比我们还穷得多,而且就算有钱,我们也不能……”

辰忽地火了,把昨夜在厨房里剩的半锅药剂一脚踢到墙上,转身朝门外走去。手臂却被骑士死死拉住。

他奋力甩了几下未果,崩溃地朝他大喊“不收钱我们吃什么!你爱每天吃土豆自己吃去,我让你生小孩生个土豆!头上长土豆!!”

“等等,等等!听我说!”兰迪斯把他拉到胸前“我明天,不,今天去帮人装货,砍柴,你只要做药,晚上不吃土豆了,好么?”他哀求地看着辰。

辰气得肩膀发抖“我要走了,禁你的足,炼你的药,砍你的柴去吧!!!”他搜肠刮肚考虑了半天,终于想到一句最有刺激性的攻击语。

但兰迪斯仍紧握着辰的手,坚定地,缓慢地单膝跪下。

辰呆住了。

“我是你的骑士”他抬头凝视自己的扈从,温柔地说。

约摸五分钟后,辰阴沉着脸,或是假装阴沉着脸把铁锅,餐叉哐当哐当地用兰迪斯的头盔护腕撑上,又在锅下扔进一个小陶碗,内装几块木炭,开始炼药。很快,药剂便传到穷人手中,治愈了他们干裂疼痛的皮肤,消息又从他们口中传出去,如长了翅膀般四处飞散,带领更多人的前来,每一天兰迪斯的家门都挤满前来讨药的穷人。

他也不用去砍柴卸货了,受到眷顾的病人再次登门时总带着感谢的礼物,推辞再三,最终骑士不得不收下,辰又开始冷嘲热讽了。

“有本事你就什么都别收”学徒把血鱼鳞草剪作小段以准备应付隔日上门讨药的病人,一边讥刺着骑士。两人都吃得很饱,连兰迪斯都觉得有点撑得难受。满意地靠在椅上。

“那不一样”骑士笑道“我没有要求回报,只是热情难却,唉唉唉——”他又伸了个懒腰。

“虚伪的家伙”辰又问“坩埚呢!坩埚架!玻璃棒!酒精灯!!你还要我用这破烂用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