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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世界之书(20)

“她在说什么?”辰努力尝试在风中分辨出穆提娜的声音。

“兰迪斯、伊洛特,你身负两国友好使命而来”穆提娜的声音被风送到奥德赛阵营中“却先欺骗我父,继而在爱尔兰斯的注视下杀戮我部族,谋杀我父王……”

“穆提娜殿下”兰迪斯沉稳有力的嗓音“杀死您父亲的是贵国供奉万世雪狼神……我国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穆提娜冷笑道“好一个毫不知情!”她悲怆地大喊“我的夫君呢?父王为我订下的婚姻,还没见面便要生死相搏的夫君大人你在哪里!可敢出来一见!”

“殿下”克罗洛斯朗声高喊“请相信我们的立场,公主出身一事,我们确实不知,还请您等待数日,相信奥德赛陛下定会给出一个答案”

“你就是克罗洛斯,很好!”穆提娜痛斥道“撕下你们那骑士的虚伪面具,来战罢!战场上相见,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我必终身守寡以悼念亡夫,并永生铭记丧父之仇!”她声嘶力竭地高喊,继而全力举起手中弯刀。

一语出,两军近十万人均且动容,奥德赛一方高涨的士气顿时消散得无迹可寻。

“妈的,这娘儿们也太狠了……”辰小声说道。“泼辣,呆会看老子砸死你”

他忽然觉得有一丝诡异,不合常理的诡异。

像是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暴露在暗处的注视中。全身气机都被一张大网所笼罩着的不安,他感觉到了生命垂危的恐惧。

仿佛为了应验他的直觉,一声细不可闻的破空声从虚无里响起,与他们站立之地遥遥相对,远达近千米处的另一座山峰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神射手放开拉满的弦,那一箭穿过所有人头顶高空,快得超过了思感与视觉,辰惊愕回头,发现希德的额头上被射穿一个血洞,往后倒去。

下一秒,两个从西侧悬崖攀爬上的黑衣蛮族卫士同时扑上,箍住学徒的脖颈,制住了他。

又是一箭,疾如电光飞至,在横里窜出的雪狼腿上开出一朵殷红的血花。

崔恩侧着头,仔细捕捉对峰突然出现的熟悉气息,最后收弓回背,几个纵跃轻飘飘地落下高峰,放弃了进一步的狙杀。

白浪丝毫不顾扎在腿上的羽箭,与一名黑衣人撕咬于一处,辰在几近窒息的手臂中奋力挣扎,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露,手足并用地乱踢着,竭力掏向腰畔的小包。

摆放在机关杠杆旁的坩埚被他无意中一脚扫下了悬崖。

坩埚在空中翻滚,药粉随风飞散,下落的轨迹缓慢而清晰,在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中“当”的一声砸在布罕国王子——西提尔的头上,他的头颅在冲击力下爆开,穆提娜的弯刀上沾满了弟弟的脑浆。

如是,学徒的坩埚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第15章 狮蟒旗·王者之歌

穿甲地龙轰声雷动,每一次四爪入地均是带起一片湿泥,车轮般的此起彼落把它们的阵地搅得混乱无比。

“骑枪阵预备——!”克罗洛斯飞速在谷口绕了一圈,他的枪尖点过骑士们闪耀的武器,继而前锋阵纷纷矮身竖盾立枪,注视即将冲上前的穿甲兽方阵。瞬间山摇地动,轰隆声不绝于耳,压路机般的坚鳞蜥蜴大队撞翻了挡路的岩石,松树,把退让不及的草原盟友顶得飞往两侧,朝他们冲来。

兰迪斯朝高处控制机括的扈从发出尖锐哨音,千军万马的冲击如怒潮滚滚,穆提娜失去爱弟而悲痛的诅咒传来“虚伪的骑士,你的埋伏被识破了——!”

骑士脸色大变,“机关失效!骑兵队伍撤出谷外!”他用尽全力地狂喊,但指挥官的命令旋即被埋没于崩天的地龙之震中。

“砰”的巨响声,洪流冲散了骑士们的盾阵,无数鲜血与断肢,内脏到处飞溅。克罗洛斯迅速勒转马头,扯起蟒蛇大旗“骑兵撤退——谷外决战!!”

布罕族的重甲骑兵配合胯 下坐骑,在有限的空间内发挥了最大的效用,锋利的牙齿把奥德赛士兵的头连着钢铁头盔一并咬下,野蛮人则觑机补上弯刀的一劈,瞬间前线如破布般被轻易撕开。兰迪斯矮身力贯双臂,于穿甲地龙扑上的间隙里把长枪刺进敌人唯一的弱点——柔软的腹部。

冰凉的孔雀绿冷血喷得他一脸。

“骑枪阵坚守!”兰迪斯已无暇痛心悬崖上的扈从,“为他们争取时间!”

辰感觉自己的喉结几乎被勒了进脖子里,他摸着火辣辣的皮肤,操起地上弯刀连着捅了刺客十余下,目光才转向一跛一拐的雪狼。

白浪的后腿被箭矢刺穿,金属箭头从另一端露出,狼腹则在混战中被弯刀劈开,拖着鲜血淋漓的毛皮,内里露出乳黄色的皮下脂肪,辰仍未从这触目惊心的伤口中清醒过来,他的狼仰天发出一声长嗥,飘荡在峡谷上方。

“糟了!”辰浑身一颤方记起他的使命,飞也似的奔到机括旁用力按下杠杆,顿时滚木与巨石山崩般飞落。再回头时白浪已不见踪影。

“完了,要输了”学徒手足冰凉,遥望奥德赛的军队不断被击溃,退出谷外,穿甲地龙却穷追不舍。刹那间排山倒海的落石已到得他们头上,一阻人仰马翻的布罕军团,但一切已太晚了,已有大半敌人通过了谷口。

兰迪斯的狮旗在混乱中与克罗洛斯的蟒旗汇合,这令他稍觉安心,后续的追兵被山石截断前进的步伐,开始有人三三两两朝高处攀来,辰几乎绝望了。

“希德……”他伏身摇了摇睁着双眼的骑士副队长,后者头上的血洞已凝固,学徒知道他死了。抖抖索索地掏出魔法书,此时再不召唤点什么出来,小命就得丢在这里了。

“以绝望之名召唤你……不行,什么鸟东西架子那么大,这是什么兽!什么兽!,傲慢好了,恩对,傲慢!……”

他成功地召唤出一只格里风。

“带我下去,妈啊!”他刚伸出手便被暴戾的魔兽啄了一口,伤口深可见骨。“我命令你!混蛋!”

格里风不情愿地转过了头,学徒捂着受伤的右手攀上它的背,紧紧抓着巨大的风系凶兽,天旋地转中飞上了天空。嗜血的召唤兽却不朝奥德赛一方飞去,尖锐的鹰爪把悬崖上毫无还手之力的草原人撕得四分五裂。

“不会吧,我不是要去那里,停下,给我停下!去东面!——”辰歇斯底里地大叫,格里风又意犹未尽地鸣叫一声,瞬间喷出十余道风刃,把追兵全数刮下悬崖去,直到峡谷深处传来骨骼折断的闷响,方掉头飞往苔藓路一端。

“剩下的我自己走就好了,放我下去,谢谢你”

“放我下去——!不要转——!”辰被格里风的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颠得差点吐了出来,恢复平衡后他学乖了。

辰快速地从口中吐出遣返咒文,未尽兴的格里风不甘心地扑了扑翅膀,在空中分解,瞬间消失。学徒从贴近地面的五米高处摔了下来,摔得他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他勉强爬起,辨清了道路,如丧家之犬般向奥德赛的大部队追赶。

兰迪斯痛心疾首地清点了剩余的部队,克罗洛斯带来三万五千人,仅冰风谷口便折损了七千多前锋,扈从生死不明,这是他从未遇过的惨败。

“克罗洛斯呢?找到他了没有?!”兰迪斯回马询问斥候。

“骑导阁下正在抵抗冲过来的后续部队!”斥候回禀道“机关最后产生作用,截断了追兵,剩余的六百地龙骑正在突破我们的防线”

“还能打……”兰迪斯松了口气,马上吩咐部下“战旗呢?把战旗竖起来,吹号,集结残余部队!”

眺望穷追不舍的地龙骑士,兰迪斯没想到自己带领的部署撤起来比克罗洛斯还快,忙调整后援,弓箭手落马搭箭,他朝克罗洛斯的蟒旗冲去。

克罗洛斯被连着几次冲杀早已吓得胆寒,正面抗击绝料不到穿甲地龙如此强悍,兰迪斯唯一制定的针对蜥蜴弱点的战术,在撤离谷口后无法再发挥作用。眼见己方的骑士们就如同进了绞肉机般在地龙冲锋阵内不断减少,他本能地感到畏惧。

而畏惧中,他又察觉到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背脊发凉的克罗洛斯惊得忘了组枪阵,仓皇地左右望去。

直退到奥德赛远程狙击部队的弓箭射程内,漫天箭雨唰唰飞来,却叮叮声被阻于穿甲地龙坚硬的外盔上,兰迪斯拍马追来。

“小心!克罗洛斯!”兰迪斯暴喝道。在密集的箭矢中发现了一道虚影。

崔恩抬起头,面朝天空,蒙着双眼的灰黑色布条在春日的暖风中飘荡。

嘴角微翘,他松开了背着的左手,反手弓弦“嗡”的瞬间恢复原状,送出了神射手在万军中,决定胜负的第三箭。

虚影从苔藓大道的另一头,冰风峡谷的出口呼啸而来,灰线几乎拖动整个空间,激荡起的空气刮得辰的耳侧生痛,他仍不明白是什么飞过。

旋即远方克罗洛斯的蟒蛇旗倒下。

崔恩收起弓箭,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离开战场。

“克罗洛斯!你已败亡!”穆提娜的高喊声中,布罕军士气大振,一时不要命地杀去。

“不会吧,就这么输了……”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漫山遍野均是奥德赛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