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说他知错了(65)
但偏偏,郡主心情不佳,景越虽是初见郡主,却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他垂首,又向楚琅华说道:“不过二三小事想请教郡主,还望郡主体谅下官。”
楚琅华没有立刻给予他回复,几息过后,景越听到前头发出清脆的一声,然后是楚琅华的声音响起。
“何事?”
景越顿时舒畅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不自觉放松起来,以他最习惯的姿态问道:“敢问郡主在长泽侯出事前后在哪里?又是与何人在一处?”
他虽跪着,但也算是挺直了腰板,眼神停留在楚琅华面上一动不动。
楚琅华只简单答了两句,接下来如景越所言,他紧接着问了楚琅华两个不慎重要的问题后,就向她请辞。
“如此,下官便先行告退,愿郡主永安无虞。”
因这监正司新任令言官意外地好糊弄,且举止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楚琅华不禁从低沉阴郁的心绪中稍稍抬起头,目光落在景越一礼之后抬起的脸上,微微一怔。
深青官服袖角,鳞鱼展尾,他的手撑起衣袖自上而下,鱼尾随着他的动作下沉。
捂住下颚,露出的上半张脸神似沈昱,只是他眉飞入鬓,眼睑更垂,等到景越将手放下,楚琅华也回了神。
“你的祝词很好。”楚琅华漫不经心说着。
永安无虞,倒是没人这样同她说过。
景越笑了一下,眸子因此弯成了一道月牙,“郡主谬赞了。”
虽已行过拜礼,但景越却未着急离开,他站起身,猫着腰上前小走几步,停在离楚琅华仅一桌之隔的位置。
景越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案桌上,四指张开推给了楚琅华。
“郡主先前传令监正司的事情,已有了眉目,这是监正大人托下官送来的。”
语毕,景越躬身往后退去,在过程中,他抬了下眼,却忽然对上了楚琅华的目光,景越很快低下头,动作轻便地朝她拜了拜。
景越走出正堂,步有流星,面上更是神采奕奕。
楚琅华心中生出几许烦闷,移开目光后就低垂下眼睛。
景越奉上的是一枚信笺,开启处有朱红的油漆上印,楚琅华扯断漆封,将信笺打开,底张落金,字迹新美,像春雨打落的花。
内容平平无奇,一切尽在楚琅华所料之中。
在这份便笺中所报,储风居建于前年,主人是京外人,寥寥几字,就是监正司所查到的全部。
为此监正大人,特意在便笺的最末出写了对郡主的歉辞。
由此,越发可见储风居的可疑。
楚琅华从桌下的暗口中拿出了另一封密报,这是前些日子楚隽离开时留给她的,里面清楚地写了贺谒云造访储风居、储风居自立冬后出入的人员。
“沈昱”这个名字赫然立于其中。
这其中有太多的谜团是楚琅华解不开的,她将它们点上火光,烧成了灰烬,然后轻轻一吹,无穷无尽的尘埃就落在了地上。
沈昱从身重剧毒到病中养伤,楚琅华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身上出了两道毒素之外,还有一道危机心脉的刀口。
本是旧伤,却因新毒加旧毒而牵动了心肺一脉。
楚琅华曾去看过他一眼,沈昱坐在榻上,只以手捂唇,妖异的艳红从他的指缝间滑落在地,紧接着沈昱就是猛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心中所有倾泻而出。
行脉的太医都说沈昱这一遭痛苦异常,虽有万华丹保命,但此后定要伤了身子。
楚琅华也是在这以后没去看过沈昱。
除了铺天盖地的血气让她不适之外,用来救沈昱的万华丹也是她心里面难过的关卡。
沈昱是被救活了,但却是以万华丹为代价,也不知叔父是下了多少决心,庄娘娘又为她求了几次,才愿将万华丹交给她。
楚琅华满心纠结,她是可怜沈昱被人算计,重毒在身,在人命面前,她也选择了救他这条命,但是这并不代表楚琅华不在意万华丹,不在意叔父的感受。
所以她不愿见他,沈昱多次相请,说要当面言谢楚琅华赐丹之恩,她都婉言回绝。
而楚琅华也没想到,沈昱身在病中,居然会想见她,想到久久成执,直到念想成真。
沈昱身形不稳地站在长廊中,有冷风从四面呼呼而来,沈昱轻咳了两声,较之先前倒是没吐出什么血水。
楚琅华拧眉看他,“你身体不好,何故要来此?”
沈昱却摇了摇头,惨白的笑若空中疏云,“多谢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要谢也该三跪九叩、入宫拜谢。”楚琅华回道。
楚琅华的语气里多的是如云一撇而过的轻淡,沈昱听了掩下唇角,微光明转的眸子忽地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