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尾声(22)

门外的天空是阴的，施耐德抽起一支烟。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湛蓝的天空是什么时候了？仿佛周围的环境也和战局一样，变得越来越衰微。

不远处摆放着一捆原木，正用麻绳绑着。几个士兵正坐在上面闲聊，脚下放着烧水用的铁桶和篝火架子，一个正蹲在旁边生火。

施耐德走过去，几个士兵纷纷对他敬礼。艾伦敬完礼后把手放下，眼睛里带着笑意。施耐德扫他一眼，目光移到别的士兵脸上。

“少尉还有烟么？我们都没有了。”一个士兵笑嘻嘻地说。

“就我嘴上这根。最后一根。”施耐德说着，把烟拿下来，放进艾伦嘴里。香烟的末尾湿漉漉的。

“艾伦，你赶紧吸一口，然后到我。”几个士兵连忙冲上来，抢着要吸一口烟。

艾伦连忙后退出几步，一边驱赶同伴，嘴里叼着烟说：“我才不给你们！”

几个人正责怪艾伦，施耐德说话了，“骗你们的，小伙子们。我这里还有。”他把怀里的烟盒拿出来，交给其中一个士兵，“你们省着点用。”

几个士兵霎时喜笑颜开，赶忙对少尉道谢。施耐德笑了笑，目光落在艾伦的脸上，里面是无尽的温柔。

少校办公室内，大大小小的军官围住少校一个人，听他下达军事指令。

“尽管在东边，苏联人来势汹汹；在西边，英美势如破竹，帝国似乎两边都不占优势——但是，元首的命令是：不惜一枪一炮，奋斗到底，决不投降！我们很清晰地明白，帝国的军队是绝不可能被攻破的神话！”少校激烈地舞动着他的手指，唾沫四飞，似乎是想模仿一点元首的形象。

许多人露出不满的眼神，但没有人敢反驳他。

“因此，我们营也要效忠于元首的意志，贯彻绝不认输的坚定信念。无论苏联人对我们的攻势多么猛烈，我们的胜算有多么微薄，我们也要奋战到底！”

“他疯了。”一个军官悄悄说。

“元首也疯了。”另一个低声附和他。

少校继续着他的慷慨陈词，“我知道你们多数人会觉得这很荒唐，但这毕竟是元首的指令——不要再白费功夫说服我了，我绝不会背叛元首——并且，我相信在你们的家乡，一个战死牺牲的战士远比一个沦为俘虏后被放回家乡的人要荣耀得多。至少你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想的是为帝国效忠，而不是默默回忆那些血腥岁月... ...”

散会后，军官们三三两两从少校办公室中走出来。有的人激动地表达不满，有的人陷入了沉思，还有些人，他们满不在乎，仍然步履轻快。

“温特，你怎么看？”施耐德拍拍一个军官的肩。

“奋战到底。”军官毫无情绪波动，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再也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简直就是在送死！我们不再需要不必要的伤亡了！”

“元首和少校确实都疯了，但我是军人，我属于帝国。我能做的就只有听命。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我还不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为祖国效忠的荣光... ...”他看了一眼施耐德，后者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疯了吗？大概吧，我也觉得我疯了。”

施耐德顿住了，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军官远去的背影。

施耐德开会以后忽然变得很暴躁，这实是与他优雅的长官形象不符，士兵们都议论纷纷。他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说话，也不待见什么人。

当艾伦来找他的时候，施耐德听见开门的声音，气得摔掉了一个杯子，怒吼道：“我说过谁都不许进来！！！”

艾伦站在门口愣了一愣，鼓起勇气说：“也包括我吗？”

施耐德的身影顿了一下，他仓促地回过头，声音缓和下来，“对不起，艾伦... ...”他停顿一下，看着他的爱人，柔和地说：“你进来吧。”

艾伦有些奇怪而胆怯地看了他一眼，走入屋内把门关上。他走到施耐德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抚摩。

“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施耐德把他的手拿下来，放到唇边吻了一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你帮我告诉那些士兵们，我不是在生他们的气，我只是因为别的事情很烦。让他们不要讨厌我或担心我。”

艾伦答应下来，但语气里满是担忧，“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 ...”施耐德忽然不说了，他话锋一转，“这段时间也还真是怪，前不久你刚闹着轻生，现在轮到我心情不好了。这战争迟早把我们逼死。”

“你不要再提轻生了。我现在再也不会做那种蠢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