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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241)+番外

迟恪闻言脸色一沉,很明显,大都尉是意图让他与村民来引开南隗视线,以保证他们能顺利将“厉执”带回北州。

堂内厉执忍不住低笑,笑迟恪投靠这些丧心病狂的北州人,实属愚蠢至极。

“不亲眼看着他们平安离开,我不会跟你们走,”而司劫当然不信他们任何一方,只开口道,“这祠堂后身连着一处地势偏高的坡地,你们要是怕出什么岔子,不妨就同我先去那里,只需让我能远远看到这姓迟的确实送出了村民,我自不会再拿性命开玩笑。”

“……”

无疑,司劫这番提议算是目前对双方来说最合理的选择。

便见迟恪虽然满脸不甘,却也无法轻易招惹北州这座仅剩的靠山,只得依照那大都尉的安排,先行将所有村民带往村口。

“可是……你要怎么办?”

阿眠被其他村民匆匆搀扶起身,不安地看向司劫。

“放心,”司劫看她写满担忧的双眸,只镇定道,“待你的伤好了……我还想吃你做的糖藕片。”

“……”

不止阿眠被这故作轻松的话语说得一愣,连同厉执也不由心下诧异,若没记错,他一次也没有与司劫提过,没想到司劫竟连这也知道。

“好,”在身旁婶子的催促下,阿眠低声开口,“那说好了,我等着你们……”

“快走吧……”

不等阿眠最后说完,终是被其他焦急不已的村民拉扯着离开了。

厉执眼望着几日之内都已吓得不成模样的背影逐渐远离视线,心知他们总算能看到些许活下去的希望,却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趁司劫与众多北州兵果真前往祠堂后身的山坡,重新穿上他之前挂于屋脊的蓑衣斗笠,悄然紧随其后。

只要一确定村民们的安危,便可立即救出司劫。

他原本是这样期望的。

谁知当他正跟在队伍末尾,一眨不眨望着坡顶的司劫,就在这最后的关头里,脑中不知为何忽地又闪过方才迟恪带村民们离开前,眼底流露的细微迟疑与困惑。

他那时目光所对着的方向,正是厉执的住处。

总觉像是有什么自己不曾想到的蹊跷,却又一时难以明了,尤其厉执想起一直没有动静的靳离,心底莫名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靳离最初应也按照从营地里打听来的消息去他家里寻找迟恪才对,那他到了地方,自会发现迟恪并不在,然后呢?

他为何没有再找过来?

飞快想着,又反复糅进迟恪那略带复杂的一眼,厉执蓦地扭头,心间骤然泛冷。

思绪还混乱着,他却来不及再作细想,也顾不得知会司劫,无声自队伍后慢慢隐去身形,一路避开北州兵,朝住处飞奔而去。

……那些北州兵是被安排好的。

他后知后觉,关于迟恪的下落,那些北州兵的口径未免过于统一和确定,反倒十分像是被事先交待,但凡有人提起迟恪,便故意大肆散布他的落脚之处。

那么最有可能的,是迟恪也猜到以他如今所作所为,一旦有人潜入,目标大抵是他,于是早早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有人一脚踏入。

且厉执的住处与其他门户相隔甚远,孤零零坐落在村角,不失为最易设下埋伏的地点。

所以刚刚迟恪其实是在疑惑无论官家还是五派,竟真的没有任何人采取行动,才会在离开前下意识地看那一眼。

耳畔灌入潇潇凄风,厉执仍旧希望是自己把一切想得过于繁冗,也许靳离不曾出现的理由另有其他。

再怎么说,靳离是伏寒一手带大的徒弟,如今却几次三番遭仇人利用,好不容易得知真相,若又一次落入迟恪的陷阱,还不知要发生什么。

可随着厉执愈发靠近那座熟悉的小木桥,只远远的,已能在猎猎的疾飞中嗅到愈发浓烈的血腥味道,甚至要比祠堂更为凶猛。

心内最担忧的事情似乎已然发生,厉执一刻不停地越过桥面,大口喘息着按捺住急促的心跳,紧盯前方影影绰绰的漆黑屋角,一片森然死寂中,奇怪的是并未听见半点厮杀声响。

想到若靳离当真中了埋伏,不可能无人通知迟恪,厉执又心存着几丝侥幸,凝神屏息地继续向前几分。

而当眼前豁然开阔,腥风扑鼻,他终于彻底看清了那分别半年的房屋周围情景,正疾驰的脚步猛地僵滞。

只见乌沉天幕下,是满目黑压压的血海与伏尸,若非那司劫亲手给他堆砌的一片片房瓦与崭新的木门实在记忆尤深,他几乎要以为自己陡然闯入地狱,眼前悉数是正在经受酷刑的恶鬼。

尤其他愕然望着只剩上半身吊在瓦间摇摇欲坠的一具北州兵尸首,雨脚如麻地顺着屋檐流淌,却像流不尽他身上的血,与穿肠破肚坐在门前的另一人遥遥相视,四周更是叠卧着数十具同样残缺不全的尸体,死状凌乱可怖,黏腻的黑血徐徐蜿蜒,直蔓延至他的脚下,无不昭示着这里有过怎样一番惨烈的厮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