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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徒(179)

作者: 眼镜腿儿 阅读记录

她看着早就接受姐姐去世的事实,其实没有一日不在怀疑自己,或许是她错了呢?或许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双生子间的心意相通呢?

如果那样,她的姐姐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谢连州打断了她的自我说服:“王夫人,说说你们还在一起时的事吧。”

王夫人话音一断,将这理解为谢连州看出她失态后的好意,慢慢收拾容色,重新恢复正常,说起过去的事。

她和姐姐生在官宦之家,父亲是朝中言官,母亲亦是世交之女,不敢说身世煊赫,但怎么想都以为两个孩子能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

两个小娃娃锦衣玉食地养着,早早开始读书学礼,待到八岁那年,一个已经长成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另一个则聪慧得令人心惊,好在仍是养在深闺,无人来识。

正在母亲因着所谓“过犹不及”开始担忧两人日后之时,父亲突然因言获罪,在一家老小都陷进去之前,姐妹两被偷偷送了出去,藏在父亲旧日施过援手的一户人家,躲过一劫。

可除了她们,其他人都死了,听说是服毒而死。

王夫人还在震惊事情为何如此的时候,她的姐姐便一口咬定,绝不是家中人自己服毒自杀,王夫人这才冷静下来,体味到其中疑点。

收留她们的人家姓张,也是官宦出身,只是不若她们父亲昔日位高,是个芝麻大的小官,这才在人眼皮子底下逃了过去。

张大人一家人口简单,不过一妻一子。张公子只比姐妹俩大一岁,面对突然多出来的两个“妹妹”惊讶不已,还好有张夫人再三叮嘱,他才管住了嘴巴。

张家夫妇是难得的好人,可寄人篱下到底不可能同在自己家时一样。王夫人还沉浸在悲伤里的时候,她的姐姐已经从张家夫妇口中探得他们所能知道的“真相”。

这么多年过去,王夫人还能清晰记得姐姐是如何报仇的:“父亲是言官,本是唯一不该因言获罪的人,结果偏偏因言下狱,最后还在牢中‘畏罪而死’。姐姐那时便说,要么父亲生前所奏之事是件大事,触犯到不能得罪之人的利益,要么只是一颗棋子,是一整桩阴谋中的前案。”

而姐姐的应对从打动张大人开始,她在张大人的书房中跪了一个白天,最后在跪坏膝盖之前被张夫人拉了起来。

姐姐向张大人发誓,没有他的允许,她不会踏出张府一步,绝不会给张家带来危险,只求他将朝中之事如实告与她,让她能够找出害死家人的幕后黑手。

张大人不信她一个小童知道这些能有什么用,但抵不住她的倔强,又有张夫人从旁怜惜,最终还是松了口。

王夫人道:“父亲在家从不说政事,就连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我们那时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有交好的官员,有没有可能在为什么人做事。”

姐姐便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从事发时的推动者与事发后的得利者出发,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抽丝剥茧,最终找出当年真相。

她们的父亲是一颗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他的死成为天子暴虐的证据,让当时的权相从年轻天子手中再夺三分权力,是京中新贵向宰相递出的投名状。

姐姐将真相告诉了她,自己却枯坐了一夜。

王夫人醒来时,发现姐姐一晚没睡,面容憔悴,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那时说,她想好了新贵的死法,权相或许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埋下的隐患足以令他失势,待他一年不如一年,从前被他按下去的大臣自会像饿狼扑食一样将他分食。”

王夫人不知道,她说这话时,面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神情。

姐姐将计谋一五一十地告诉张大人,要人将新贵慢慢捧起,日渐养大他的野心,待到天子避而不出,便驱虎吞狼,让权相与新贵相争。

都说天无二日,权相敢不将天子放在眼里,就绝不会让第二个人来染指他的地位,而那新贵若无野心,就不会策划一场又一场的血案来向权相投诚。她不敢说这计谋一定奏效,却能断定个十之八九。

二人相斗,待到其中一人力有不逮,再请天子一举将那新贵干掉,让人看一看跟着权相做事是何下场,借此慢慢剪除权相羽翼。

“姐姐告诉张大人,不是要逼张大人去做,张大人却沉默许久,只因他们两个都知道,这是要向天子献的策,若能定计,张家就此改换门庭。那一年,她才十岁。”

听从一个十岁孩童的建议,难免显得有些夸张。

可张大人思来想去,这计策虽粗暴直白,却不是没有可行之处,只要他们在其中用些精妙手段掩饰……

张大人最终还是寻到机会见了天子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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