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昙花(53)

“你也是孤儿？”叶明成喃喃地问，象是遇到什么难题似的，他沉默了好一会，说：“你不想死也不是没路可走。”

“什么路？”

“跟我结婚，我去求干爹放你一条生路。”

秦肖无语了，她是想过色诱，但底线还是有的。结婚？拿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取苟活的生命？她认为一点不值。但她不想一口回绝，犹豫了一会对他说：“我要考虑考虑。”

第二天（她是根据送饭的次数来判定时间的），她想了一天，也沉默了一天，到了第三天的晚饭时节，她摔烂了一只碗，偷偷留下了一块瓷片。之后，她如常地关了灯洗漱，跟着又把灯打开。两个小时后，睡在门边小床上的叶明成被一阵痛苦的呻吟和很浓的血腥味惊醒，他猛地睁开眼，只见秦肖坐在床边，眉头微蹙，但唇角带笑，高举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正在喷血的伤口，正对着摄像机，右手握着的瓷片上还在滴着血。

叶明成三魂飞了两魂半，倘若她现在死了，干爹那边不知要如何处置他？他哆嗦着从床单上撕下条布，把秦肖的伤口扎紧，然后抱起她朝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另一个同伙的名字。眼前阵阵发黑，然而在昏过去之前，秦肖却真实地看到了夜空里的几点寒星，听到了海浪轻轻拍打沙滩的声音，恍恍惚惚一只巨大的象飞鸟似的建筑朝她压了下来，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印象。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一个血袋吊在头顶上方，暗红的血液顺着细细的管子从胳膊流进身体，一点一滴恢复着她的精力。上午的阳光折射在玻璃窗上，一晃一晃的有点刺眼，手腕上的伤口也传来一阵阵跳痛，但这些仍阻挡不了她心头的喜悦，终于又见到了这明媚的春光！然而她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在看到叶明成恐惧紧张的表情时，她的心重又沉入谷底。得想法子从这里逃出去，她这样想。叶明成看到她颤动的睫毛，知道她醒了，便沉声说道：“你别耍花样，干爹说如果你再不听话，就不要留你的命了。”

“叶明成，我要去卫生间。”

“房间里有。”

“你叫个护士来陪我进去，我手不方便。我这样子，你还怕什么？我在里面说不说话你又不是听不到。”

叶明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响了床头的警铃。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的护士走了进来，听完叶明成的吩咐，她弯腰慢慢扶起秦肖，一手举着血袋，一手搀着病人，走进了卫生间。两人在里面默默地呆了足有20分钟，其间叶明成叫过几次秦肖，都听到了她细声细气的回答，他也便放下心来。等到出来后，“护士”把披头散发的病人扶上床，径自走了。等到他发现床上躺着的是那个护士时，秦肖早已不知去向了。叶明成在把护士绑在床上，用毛巾堵上嘴后，冲进卫生间看了眼，瓷砖上一个个模糊的血字拖着长长的尾巴，那淋漓的血迹让他触目惊心，他恍悟秦肖与护士沟通的方式，心里在佩服她的智慧和勇气的同时，竟然有种异样的轻松。他直觉无路可走。其实范乾坤是要他等秦肖一脱离危险，就带她去他们自己的医疗中心，而他如此做法显然违背了范乾坤的命令，他现在是两头都不讨好的过街老鼠，思忖良久，他回到住处取了所有现钱后，搭上一辆去N市的客车，只身逃往N市。

秦肖其实并没有出医院，她考虑自己实在没有体力走出医院，便一步一挨地走到不远的外科。医生看到摇摇欲坠的她时，慌忙把她扶进去，让她躺在检查的床上，她有气无力地说：“麻烦给我个电话，我要报警。”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手机，秦肖看了下时间，上面显示的是2004年3月23日11：00. *这个时间，高万全已经在海边渔村的一个小酒店里，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范乾坤，手里转动着那支笔。

“坤哥，你把我老婆到底藏在哪里了？再不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左右没她我也不想活了，不过，死前也算可以为社会做点好事，把你这个毒王给暴露出去。”

“高老虎，你冷静点，听我说，你老婆现在绝对安全，她只是受点小伤，现在在医院里输血。别瞪我，不是我们做的，是她自己弄的。”范乾坤显然不知道秦肖已逃跑的事。

“她……她怎么了，需要输血？现在在哪个医院？”高万全心如刀绞，声音不再四平八稳，而是略微带着点颤抖。

“谁知她想什么，竟然割腕，小叶连夜把她送到第三人民医院急诊，现在应该在我的医疗中心里。”

“坤哥，我现在过去看看，她要是没事，我们还是朋友，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手里的资料足够你死上二十次。”高万全示威似地把手中的笔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这才站起来，带着阿彪准备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