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昙花(22)

采访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秦肖关了录音机，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回报社，高万全却说：“秦小姐不进来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吗？”

秦肖在他有请的手势下率先走进他的办公室，一抬头冷不丁地被正对面墙上挂着的巨幅照片吓了一跳，照片上是一头猎豹趴伏在那儿，一双鸷猛的眼睛看向前方，似乎正在觅食，身后的背景是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到了随后而至的高万全的身上。

第十四章

高万全伸手扶住秦肖，隔着羊毛衫触到了她温软的臂膀。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秦肖饱满的额头，翘挺的鼻梁，起伏的胸部全都落入他俯看的眼，一阵幽香袭来，他心神一荡，闭上眼睛，在心里呻吟出声。秦肖低低道声谢，涨红着脸站到了远处的沙发旁。

高万全清清嗓子，坐到那只真皮按摩椅上，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无意识地在嘴唇上来回滑动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在秦肖的身上飘来飘去。

“高总，您的办公室很漂亮。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把稿子赶出来，再发给您看看。您可以把您的E－mail给我吗？我发电子邮件给您。”秦肖神情尴尬地说，她急于想离开这间让她害怕的房间，离开这个有点危险的男人。

高万全从名片盒里拿出一张，在上面写了些什么，走过去递给秦肖，说：“添上去的手机号码是我私人的，通过它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谢谢！那好，高总，再见。”秦肖接过名片，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从沙发上拿起大衣，走了出去。

高万全站在秘书室的门口，目送着她苗条的身影渐渐远去。秘书小张站在位置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老板，迄今为止，她还没有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高万全看着秦肖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才叹了口气，怏怏地回到办公室。

高万全今年28岁，去年刚结的婚，妻子王庭芳是叔叔高玉林介绍的，H市药监局局长的女儿，长得是一种十分夸张的艳丽，高万全对于她的这种美丽在新婚的那些日子十分沉迷，可时间一长，他慢慢地感到一种强烈刺激过后的虚空。面对妻子那张美丽的脸，似乎也提不起多少激情来。这样一来，原本就对他不放心的王庭芳更不放心了，秘书小张便是她硬塞进来的她的表妹，其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高万全坐在转骑上，用力煽动着鼻翼，想把室内残留的一点余香全部吸光，脑海里浮现出秦肖羞红的脸，突然他感到一阵燥热，走到空调边，把风叶打下，站在那吹了好久。

下午，接到秦肖的电话，打的不是他特别加上去的号码，他的心里竟然因此一阵失落。打开电子邮件，他认真看了会她写的稿子，又回了个电话给她，夸赞稿子写得十分好，为了表示感谢，他要请她去海鲜楼吃海鲜。秦肖在电话中婉言谢绝了，说自己最近很忙，想写一点东西，白天没空，晚上还要在单位上网查资料。他问怎么不买台电脑，在家里写，她没有回答，说声“不好意思，我还有事，高总再见”便挂机了。

秦肖并没有骗他，她很想买个笔记本回宿舍写，但一时还没攒够钱，所以只能每天晚上在办公室上网浏览各个网站的新闻，她发现，许多新闻报道内容虽然一样，但写作手法却有很多种。此外，她晚上上网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目的，那就是对聂青云，那个硬生生霸占她心房的男人，持续着各类信息的收集。当然不可能每天都有收获，而且明显的男人很低调，但一两个月内总有一两篇关于他或他的公司的新闻。碰到这样的日子，她就会十分愉悦地把那篇文章打印出来，带回去粘贴好，然后一边哼着歌，一边翻看着剪贴簿，最后才抱着它进入香香甜甜的梦乡。

她不敢质问自己为何有这种近乎偏执的行为，更不敢去考究自己的感情方向，只一味地关注着，象隔岸观花似的，男人极少的照片与心中深藏的形象重叠，由朦胧到清晰再到朦胧，距离没有斩断她对他的思念，反而助长了心中那份浪漫的情愫，但她从来不承认她对他的这份关注就是爱情。

第二天，秦肖的文章《达则兼济天下——记康是宝医药公司董事长高万全》在XXX报二版头条刊登。一星期后，采编组收到康是宝公司馈赠的一份大礼：每人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高万全与胖社长举行了简短的赠受仪式。晚上报社在南海渔村设宴招待高万全，以梁健为首的采编组全体工作人员到场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谢。

秦肖敏感地意识到高万全的这种慷慨主要针对她而来，她感到了来自那个男人侵略性的威胁，一种女性的自我保护意识使她开始害怕起高万全来，所以整个晚上她尽量避开他间或投注过来的目光，组里其他人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自然。这使她觉得自己就象一只孤零零的羚羊，在男人猎豹似的眼光下，战战兢兢地在广袤的大草原上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