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28)

这天下午第一节语文课，上课前两分钟，几位衣着光鲜、油头粉面的教师和领导走进了三（二）班的教室，其中也包含了肖晓民。在肖晓民的安排下，教室最后边一排学生把位置空了出来供听课者列席，而他们则与别的学生挤坐在一起。听课者个个正襟危坐，目光灼热。

伴随着上课铃声，范莉走进了教室里。

“同学们下午好！”

“老师好！”全班同学都站了起来向老师问好，而那些听课者也形式般地站起来了一下。

“请坐！”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在上课之前，我首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在你们平日的生活中，有没有过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与你牵挂的人分开的情况？”

“有过。”学生们回答。

“那么请你思考一下，假如说在一个月圆之夜，孤独的你一个人面对着浩翰的星空，想起了远方那个让你牵挂的人，你将会有怎样的心情呢？”

教室里沉默了片刻。

范莉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说：“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学习的新课，苏轼的一首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范莉用充满感情的声音朗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范莉在教室里轻轻地踱着步子，把这首词背完了。然后说：“现在请所有的人把眼睛闭上，让们来静静地、用心——去聆听一段音乐。”众人都好奇不已，从来没有经历过上语文课还能听音乐的，不知道范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都怀着一颗好奇之心闭上了眼睛，期待着即将听到的音乐。

范莉用录音机播放了一首轻柔舒缓的曲子，当优美的音乐开始响起的时候，范莉在一旁轻缓地独白：

“现在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天上的月亮很圆，很圆。美丽的夜空中，星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遥望着大地。你——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户前，月光透过窗子照到你的面前来。你斟上了一杯酒，却无人共饮。你又轻轻地端起了酒杯，遥望着明月，心中默默叩问苍天：一年之中能有几次月圆之夜？天上的月宫此刻该是什么时节呢？一阵清风徐来，竹林沙沙作响。多么美好的夜晚啊！你多想乘着一缕清风飞到月宫里去，可是那美丽的月宫又将会是怎样的清冷啊！只有影子伴你前行，哪里又比得上人间呢？你把酒杯端到了嘴边，一饮而尽，一杯又一杯，渐渐醉在这个月圆的夜晚。月亮渐渐西行，窗户上的雕花在月光的平照下隐约可见。你独坐在窗前，思念着远方的他（她），久久不能入眠。此刻，他（她）是否也在遥望着明月？是否像我想他（她）一样想起了我？为什么月亮偏偏在两个人分别的时候如此之圆呢？不，你不应该怨恨月亮！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天下哪里会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呢？但愿他（她）此刻也在遥望着明月，想着我……”

范莉的旁白已经结束了，可是音乐依旧在轻轻地播放着，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意境给陶醉了。当范莉朗诵到“斟上了一杯酒”的时候，她轻轻地倒了一杯酒精，端起来在教室里走了一圈。由于酒精分子的扩散，使教室里的每个人都闻到了酒味儿，已经有调皮的学生偷偷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别人都在闭着眼睛，又赶紧闭上了。

校长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当他闻到酒精味儿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往日的自己正坐在酒店的包房里举杯痛饮。可是此刻能闻到酒味儿却喝不到酒，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的嘴角已经开始往外流口水，怕被范莉看到，偷偷地掏出手帕抹了一下。

范莉制造的这样一种情境，更勾起了肖晓民的伤感。让她回忆起了往日与初恋男友花前月下的一幕幕，回忆起了那些甜蜜而又苦涩的青春记忆，回忆起了那些记忆里的情感。想起那些曾经伤心的过往，她的眼角已经渗出了泪水。她也偷偷地掏出手帕，抹了一下。心中却对范莉充满了莫名的愤恨。

“好，请大家睁开眼睛！”范莉关上了录音机，把教室里所有的人从梦里拉回到现实中来。同学们都睁开了眼睛，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境之中。

而参加听课的人都被范莉这种独特的教学方式给震住了，个个惊叹不已。校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而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