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105)

进了屋，晗宇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了范莉的办公桌上。

“有劳你了，谢谢啊！”范莉说。

“是朋友就不用说谢了！”晗宇故意这样说道。

“你帮了我的忙，我当然得道谢了！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萧晗宇的心猛地一颤，顿生一种刹那间的感动。是啊，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可是以前他给那么多的老师帮过忙，抄过教案、割过麦、提过水……可是竟然没有一个老师对他说过一声谢。为人师表，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

范莉发现晗宇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于是便问：“你在想什么呢？”

晗宇不想再去想那些东西，于是便说：“我在想，你今天晚上的表现为什么那么精彩呢？同学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的吗？”

“真的。”

“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原来老师也挺自恋的。”晗宇笑着说。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没人恋，而是不自恋。”范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晗宇极力反抗：

“你这是盗版，侵权了！”

“那你想怎么办？”

“你得马上请客赔偿！”晗宇脱口而出，兴奋的心情已使他忘记了现在还没有放学，而只是下课的时间。

“就记着吃啊，你！”范莉说道。

于是，两个人就说笑着往外走，范莉锁好了房门，两人又一起出了校门。

范莉刚来到这里，对学校的作息时间还不太熟悉，也不敢确定到底放学没有，但是听晗宇这么说便以为是放学了，于是便和晗宇一起出来了。如果没有放学，那么她犯下这个错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寒意，天空显得格外幽静，星星也特别明亮，空气很清新。大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街边的路灯整齐地站成一排，却只有三五盏在发着光。两个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脚步都很慢，肩膀刚刚靠在一起。在路人眼看里看来，俨然是一对情侣。

萧晗宇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朦胧的灯光下面，他觉得范莉是那样的美丽，突然有了一种想牵她的手的感觉，可是他没敢这么做。他宁愿这条街道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就这样地走下去。而在范莉的内心里，却很少有这样一种纯真的感觉，像山间的一股清泉，没有半点污染。跟萧晗宇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感到他青春里最朴素的一种情感，不带有任何功利性的、游戏性的、最初的一种萌动。因此，她觉得在萧晗宇的身上有她曾经所向往过的一份理想的感情，让她心动。可惜承载这份情感的却是她的一个学生，当面对这样的一个学生时，她无法自拨。她知道此刻走在她身边的只是她的一个学生，她更知道此刻走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她默默喜欢的男孩。虽然她不能说出口，可是她无法欺骗自己。

范莉知道萧晗宇的心里很不满于唯分数论的应试教育，然而跟他走在一起的时候，她却有一种同道相谋的感觉。她也不满意于中国式的应试教育，她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发挥自己的天赋特长，成为一个人才，而不被扼杀在分数的摇篮里，成为考试的机器和牺牲品。当有一天他们走上社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无所能，仅仅是学会了走路，而社会则需要他们飞翔的本领。当他们看着空中一闪而过的飞人，自己却只能蹒跚在具有五千年文明的黄土地上时，是多么的悲哀啊。可是作为一个刚走上讲台的老师，她又能做些什么呢？所以当她面对萧晗宇的时候更多了一份欣赏。

两个人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范莉不经意间把一只手搭在了萧晗宇的肩上，晗宇的心猛地一跳，不由得身体颤抖了一下。范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手移开了。

走了一段路，两人就近选择了一家“桃源饭店”。饭店里面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地面打扫得很干净，要比外面温暖一点。店主见来了客人，慌忙笑着迎上来招呼，比对待单身的顾客要热情多了。因为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两个人肯定要比一个人吃得多一点；再者，单身顾客一般都比较讲究实惠，一个人吃碗面也就差不多了，能够要一瓶啤酒的，就已经是烧高香的了。而两个人则不同，至少要讲究一下面子，点个菜之类的。一对情侣就更不一样了，除了要讲究点儿面子之外，还要尽力去满足对方的口味。毕竟金钱在爱情面前要廉价多了，虽然爱情的高楼大厦要以金钱作为地基。很难想像两个都快要饿死的人如何去谈情说爱。当然，借爱情骗色者除外。

店主见萧晗宇和范莉像是一对情侣，又赶紧招呼道：“你们两位——坐里边的餐厅吧。”显然店主是把两人当成了一对情侣，虽然晗宇的脸上还带着一份少年的青涩。不过在别人看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与在学校寝室里生孩子的学生相比，这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然而两人并没有因为店主的误解而不悦，相反地倒是配合得很默契。于是两个人便进了里边那间比较隐蔽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