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思念成城(89)

“……”

申雅莉好像真的完全没想过这些问题。好像最近的开销是比以前少了很多。申雅莉无比汗颜,自己给顾希城的钱好像是少了点,毕竟那么大一个家,料理起来是很耗钱的。

“这都能叫包养,去!真包养你又不是没见过。”李真一脸不屑,“你就自欺欺人吧,非要骗自己说在包养他,实际你俩就在在谈恋爱。”

最后三个字彻彻底底击中了申雅莉的要害。

这段日子和顾希城相处的无数个瞬间,在脑中走马灯一样闪过:他们互相喂食;她靠在他背上看杂志;看星座运势的时候会把他的也看了;在厨房他炒菜,她切菜,他做到一半她一定会叫他舀汤喂自己喝一点;每次在片场回家晚了她要打电话让他知道;天冷了她爬上床兴奋地钻到他温暖的怀里;一个晚上睡起来发现他在看球赛没在身边,她就闹起床气,他哄了她很长时间;他在商场给她买了项链、手链、耳环和水果系列的宝石;因为大学时期就彼此知道衣服、裤子、鞋子的尺码,所以其实她买了好多衣服给他,回来还一件件对着他比来比去;后来他买了内衣给她,晚上又亲自帮她把内衣脱掉;发生关系后经常进行长达半个小时的亲吻;早上起来很早,本来想要出去晨跑,结果在浴室里……

浴室事件还是发生在这个早上的。

随着时间推移,她似乎对他的防备也越来越少了,少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包养他。

包养不是这样的。

“李真,今天晚上帮我在KTV订包房,带几个帅小伙儿来。”

晚上,申雅莉心情郁结,喝了很多酒。随着夜幕降临,没有等到她电话的顾希城终于给她打了电话。她坐在包房里左拥右抱,对着麦克风冷笑着回了一句“你没资格管我”,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她的声音凛冽,阵阵回荡在包房中。看着周围一张张对着自己俯首称臣的脸,她的内心充满了膨胀的自豪感。

如此草率的决定,导致的结果自然是不堪入目的。

当半夜顾希城赶到包房门口的时候,迎来的首先是丘捷欲哭无泪的眼睛,她拍拍他的肩,沉重地点点头,似乎示意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她打开门,为他展示了里面令人无法接受的场景。

噪音像是海洋上的浪涛冲入耳膜,用人类难以想象的姿势扭动摇摆,用临近约瑟夫·索沃尔11999度颤音凌虐着包房内的每一个人——只消再提高一度,就会进入无声的至高境界。包房内,李真捂着头倒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得像是刚晕船回来;一群俊美的少年七零八碎地倒下,想要扶住噪音制作者寻求一线生机;而噪音制造者——申雅莉,却举着麦克风,搂着两个少年柔弱松垮的肩,用痴汉的表情唱着几乎无法分辨出来源的歌——《葫芦娃》的主题曲。

如果是在偶像剧中,看见别的男人与她如此亲昵,男主角应该冲过去就给那些男人几拳,冷冷地说出“这是我的女人”这样的帅气台词。然而,此时此刻,每当傅希城靠近一步,他都能看见那些年轻孩子们眼中求救的信号。小小年纪到夜店打工,非但要出卖尊严,还要出卖健康的身体,大半夜的不能睡觉,被麦霸加音痴的天后如此折磨耳朵,他们也真的很不容易。顾希城走到他们面前,叹息着从怀中掏出小费递过去:“你们早点休息吧。”

少年们像是看见他背上长出了天使的翅膀,捧着钱眼泪汪汪地飞奔出去。他又回头对李真和丘捷说:“你们也早点回家休息吧。我让人送你们。”

“不,不用了,我们自己有车。顾小受,这女人交给你了……我,我不行了。”丘捷一边摆手,一边提包离开。

李真则从晕船变成了怀孕呕吐状,捂着嘴直接冲出门去。

不知不觉包房里只剩下了申雅莉和顾希城两个人。他坐在她旁边,他一身修身的正装与她贴满了闪亮星粉的夜店眼妆形成鲜明对比。然后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要回家了么?”

“不回!”像是怕被打断,她迅速回答后又继续唱了新点的歌,“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贝塔贝塔贝塔贝塔贝塔贝塔贝塔贝塔……”

他也没有再试图询问她,只静坐在一旁为她倒茶切水果。她每唱完一首歌,他就会把这些东西塞到她嘴里,让她润润喉。自始至终他都很有风度,只是在一旁照顾她,并没有趁机吃她豆腐。而申雅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醉了——如果说没醉,她觉得世界天旋地转绝不是错觉;如果说醉了,她却能清楚感觉到那个自己不敢接近的旁边人。

一个晚上过后,他用西装外套罩住她,背着她离开了KTV,走入地下停车场。她伏在他的背上,像是一个被父母抛弃很久的孩子突然得到了安慰的拥抱,不顾一切地抱紧他的肩:“顾希城,我跟你才不是在谈恋爱!”

他毫不吃惊,淡淡地笑了:“我知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你了。”

“我知道。”

“不论你做什么,我也不会把你当男朋友看的。”

“我知道。”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车门前。他把她放下来,拉开门扶她到副驾座上。她视线模模糊糊,只能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他的身影绕到了另一边。然后他坐下来,系上安全带。她斜着眼睛看他:“告诉你,你是被我包养的,我是不会爱你的。”

“我知道。”他好脾气地回答着,开始在她身侧搜寻,“安全带呢?系上。”

她根本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动也不动地说:“你也不准爱上我。”

“对不起,原则性的问题,我做不到。”他断然说道,手臂绕过她面前去找安全带。

他的呼吸如此近,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也飘了过来。她心里忽然很痛。她开始耍赖:“不准,你就是不准喜欢。”

“不好意思,我的感情连我自己都管不住,你就更不可能了。”

“你如果这样,我就和你绝交。”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要绝交也随便你。”他冷漠地说道,随手把安全带插好。

“那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了。”

他的侧影在微暗的的光纤中顿滞了一下。随后,他解开安全带,推开门就要下车。她却迅速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希城,我真的不想再喜欢上你了……”

他沉默地坐回来,发动车子,开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车开得飞快。渐渐地,她感到有些闷了,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当冷风迎面吹来,她忽然觉得清醒了许多,开始懊恼地捶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啊?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她的心情更乱了。他到底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愿意回答?

当酒精填充着大脑,人的思绪总是会格外凌乱。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在希城面前喝醉是高三毕业前。

那时希城难得没有阻止她喝酒的夜晚。当时她的歌声也是吓坏了同窗了三年的高中同学,而他做的事和这一晚一模一样,把大家都打发走,自己留下来照顾她。那是同学之间告别的日子,每个人的心情都难免有些惆怅,她也不例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家。他很无奈,只能把她带回自己家。当时他父母一直在忙生意,很少回家。所以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床也很宽,但把她扶上去以后,他自己却只是搬了椅子坐在旁边守着她。那时候她总算清醒了一些,说希城我今天是不是失态了。他揉乱了她的刘海,说,你最好多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这样以后等你成了我太太,我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夫妻生活。她小心地说,你会不会就不想娶我了。他愣了一下,笑出声来。他的回答是什么她已经不清楚。她只记得他眼里清澈的笑意,和自己心里唯一的感觉:太喜欢希城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失去他。

随着车子停下,好像夜晚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身侧的车门骤然被打开,顾希城解开安全带,就把她横抱起来。接着走到家门前,开门,关门,上楼,她整个人被扔到床上。连两个人的鞋都没来得及脱,暴雨一样的吻就密集地落在她的唇上、耳垂、颈项、锁骨……

“混账,不要乘人之危!放开!”

她伸手去推他,手却被他压制住。她气得想直接用脑袋撞他:“停下来,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可是……”

“我爱你。”

这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忘记了反抗。他的吻又顺势而上,在她耳廓停下:“莉莉,我爱你。”

她绷直了身子,眼眶红了。这样的告白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却仍是不明所以地如此沉重。他像是要把她箍坏一样抱紧了她,眼神却是一片漠然:“你说你爱的不是现在的我,我完全能理解,因为我确实和以前不同了。可是,经过那么多事以后,没有哪段感情会完全不改变,也没有哪个男人会永远和十年前一样。你知道这么多年,每一天我都是怎么过的么?”

手指渐渐松开,紧绷的神经原本像是防御的堡垒,也随着松懈下来。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记得你以为我死去以后,曾经给我写过很多明信片么?”

上一篇:同生 下一篇: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