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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成城(71)

词,所以大家经常刚—进入状态,就要面对太子爷苦不堪言的漫长沉默。这些事情都是剧组群众早就预料到的。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太子爷的态度一点都不傲慢,每次NG过后反而会向周围的人道歉,然后认真琢磨重新拍摄。

这一幕再次NG之后,导演觉得他已经到极限了,放大家休息一下。

他生不如死地对天长吟一声,倒在了宾馆的床上。申雅莉避开嘴上的口红,—边啃苹果,—边递给他另—个苹果:“累不累?”

“男人,不怕累。”

明明看上去就像是个犯错的学生一样,却非要装硬汉。这让她不由觉得想笑:“拍戏会不会耽搁你写论文?”

“啊。”他的背明显一直,“我,我觉得这苹果还挺好吃的,你在哪里里买的?”

这种生硬的换话题方式让她忍不住又笑了。她想了—会儿,撑着下巴歪头看他,故作认真思索地说:“阿松好像还挺成熟的。”

“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我追的是什么女人。”他得意洋洋,笑得邪气。

“嗯,比同龄男孩子成熟很多啊。”

“同龄人……”他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笑容渐渐从得意转成强笑,“果然,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吧。”

“阿松,你确实年纪不大。”

就像这一刻,明明受伤却又想要掩饰的样子,不是孩子是什么呢。可是,这样简单纯粹的个性,让她觉得有些心疼。对大人而言成熟是完成时,青涩走过去时,后者明显不如前者。但人类总有着呵护弱小的本能。如果能做什么,她想要让这个孩子开心一点,不愿让他受伤。

因为她轻易地看透他,在他身上看见了过去自己傻傻的影子。

“可是这不影响我们阿松的魅力,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的眼睛弯弯,留给了他鼓励的目光。

“真的?”

“真的。”

“那,那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喜欢上我,会考虑当我的女朋友吗?”

“什么傻问题,如果喜欢上,当然会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握紧双拳,像是任何—个青春年少的男孩子一样,喜怒不形于色,脸上写满了“必胜”——因为喜欢人的—句话从谷底飞到天堂,这样的表现也非常孩子气。可是,她并没有撒谎。她有认真考虑姐喇门的话,觉得整理^生重新开始,和阿松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未必不是—件好事。

《黑桃女皇》是—个欢快的故事:女主角达妮离婚后变得不相信爱情,而且有恋妹情节与日俱增。男主角嘉瑞是今年轻的赌场大亨,和她妹妹曾经是同班同学,两人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儿,达妮却误会嘉瑞喜欢自己妹妹,所以只要他靠近妹妹,她就会化身为翻滚的刺猬,把他扎个遍,还说了“不想被可怕的大姐误伤就离我妹远一点”这种威胁的话。殊不知嘉瑞从高中时就已开始暗恋她,每次接近妹妹,其实都是为了找和她搭话的借口。

两人欢喜冤家的戏份占了大半,电影的拍摄过程非常轻松。好的演员拍戏会把自己代入影片,所以当初拍摄《巴塞罗那的时廊》时的压抑和悲伤被扫荡而空,这部片带给她的情绪似乎只有欢乐。而且,随着拍摄时间增加,她和李展松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剧组也看出他们之间有点暧昧。因为李展松的阳光又开朗,她也一直给人一种大大咧咧的印象,所以本来不被看好的姐弟恋,竟也得到了大家私底下的祝福。

《黑桃女皇》第一场吻戏发生在男主角的告白之后。达妮和—个男人去赌场时撞见了嘉瑞,她看他身边跟的人不是自己妹妹,但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酸涩,所以没有搭理他。后来他把她单独叫到赌场一楼大厅的角落,逼问她那是什么人,她连正眼都不看他,说:“与你无关。”他被激怒了,悲怒交加地说出“我喜欢你。”不顾她的惊讶,拥她入怀,霸道地吻了她。

但是,这只是他们当天的第一次接吻。第二次发生在戏外。

那天晚上,导演请整个剧组去吃海鲜,他们并排坐在—起,和大家聊着和平时一样的话题,却在餐桌下一直牵着对方的手。李展松的个性是非常讨人喜欢的,他虽然年纪小,但幽默感十足,—个晚E逗得大家直笑,申雅莉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电影《十一罗汉》中,乔治?克鲁尼与妻子茱莉亚?罗伯茨离婚后又回来与她共用晚餐,知道她有了新欢,他说:“Does he make youlaugh?”她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He doesn’t make me cry,”

——他能逗你笑吗?

——至少他不让我哭。

申雅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这样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且是来自这么多熟人朋友。只是,在所有喜悦包围她的时候,那个人的脸忽然出现在脑海。那是与阿松完全不同的,淡然如水的温柔容颜。这—个瞬间里,周围的声音消失了,一切都像无声的电影一样缓慢而沉默地进行着。她的笑容也消失了,停留在脸上的,是像孩子被告知没有生日礼物般的失落。

但是,这只是愉快夜晚中短暂的几秒钟,只是悠长人生中—个微不足道的瞬间。

(本章完)

第二十一座城(l)

一年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

因为工作尚未调任过来,他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乘着巴士在市区内游荡。他穿过西部的老城区,经过一条因工业污染而废弃的河,看见皮革厂排在水中的垃圾如同尸体般漂浮,拥挤地堵塞了河道。他在附近的车站下车,走向河对岸正在拆迂林立的老房子。几个流氓痞子正在工地里无所事事地闲逛,望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挑衅,好像发自内心鄙夷这个身穿范思暂的文雅男人。他目不斜视地走向那片老旧的住宅区,视线中的一切与充满笑声与回忆的地方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颓然的对比。

这是他高中毕业前住了十多年的家。从很小的时候父母创业成功,他们就搬来这里,住在六楼,尽管有两百多平,中间曾经有一片很大的楼中花园,但还是需要爬楼梯上去。他记得父亲体力一直不好,爬这楼梯总是会累到气喘吁吁,经常被母亲指责缺乏锻炼太没用。后来上高中了,他交了女友,那个女孩也很讨厌他家的楼梯,理由是“楼梯太宽要走的路太多”。然后,她就会像小孩子一样耍无赖,跳到他的背上,非要自己背她上去。当时他还是个爱闹别扭的小鬼,嘴上经常像母亲指责父亲那样说她身体素质差,却特别依恋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永远不会忘记那双臂膀。那是温暖的、柔软的、总是黏着他的。那是他的初恋,是他第一次如此毫无保督地去爱一个女孩。

如今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的人,已经忘记了耗尽所有热情去为一个人付出的感觉。自从皇天集团前几个月的大事件发生,他一直和她保持邮件联系。那样陌生而礼貌的沟通方式让他更加确定了,人在完全成长以后,确实会逐渐失去爱人的能力。小时的他们多傻,因为年少不知愁滋味,所以总是喜欢把自己弄得很苦情,变着法子证明自己爱对方可以直到海枯石烂。当时他们是如此简单,以至于看不透那么多年以后,彼此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

原来,分手后两个人的关系,比陌生人熟悉,却比朋友陌生。

他握紧口袋中的钥匙,走到家门口,想要打开房门,却被一旁被塞满的邮箱夺走了注意。他换了一把小的钥匙,走过去把那个爬满黄色铁锈的邮箱打开。上百张明信片从里面掉了出来,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卡在信箱口一封多余的明信片背面有熟悉的绘图:深绿色的橄榄树山林里,白色建筑堆积的小巷延伸至视线的尽头,一个西班牙老头杵着拐杖从小房屋里走出来,雪白的山羊跑遍这条长长的小巷。明信片的右下角写着这个地方的名字——Mijas。

他有些愕然地把明信片翻面,然后看到了蓝色墨水写满的明信片背面:

希城,我现在正在西班牙的“白色山城”米哈斯,跟剧组一起为我的新电影《巴塞罗那的时廊》取景。这部电影的情节我已经在直布罗陀写给你了,你记得要认真看哦。很喜欢这座小镇,真不敢相信在欧洲也会有这样具有民族风情的世外桃源。而且,它的主色调是白色。每次看到白色,我总是会想起你。看到雪也会想起你。因为在我心中,你是白色的。在我:身边时是如此,离开我以后更是如此。

没有落款。相比较屋顶角落的蜘蛛网、墙角结灰的花瓶和塑料花,以及满地其它泛黄的明信片,这张明信片已经很新了。他蹲下来,随便翻了一个邮戳时间是十年前的明信片。字迹很潦草,上面干涸的水痕把一些字都弄糊了,看上去好像是在情绪不稳定的状况下写的:你说世界上有没有天堂如果我也去死,是不是就可以立刻看到你了你一定在笑话我对不对,因为如果我死了,只会下地狱,对不对你这不负责的男人!!你就这样把我扔下自己去死,要我以后一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吗!!顾希城,我告诉你,既然你无情,那我也无义,你看着,只要一年时间我就会把你忘记,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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