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74)

严安明稍稍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道：“好。”

贺清波走进指挥部刚刚脱下雨衣说了一句话，范栗就匆匆忙忙闯进来，“坏了，杜若书记联系不上了！”

“怎么回事？”贺清波猛地转身问道。

“清点人数时村里发现少了一个人，杜若书记主动要去找，说让我们先走她开车自己过来，可……刚刚才发现少的那个人今天没有回村，我们给杜若书记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范栗垂在身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双眼通红道。

“湛卢，现在我们的人哪个离垚山村最近？”严安明沉声问道。

郑成明下意识转头看向高湛卢，高湛卢从范栗的话中惊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我马上通知留守的战士去看一下。另外，从垚山村到镇上的路还是通的，开车的话时间大约在四十五分钟左右。范支书，你们联系不上杜若有多久了？”

“快……快三个小时了。”

车在半路就没有办法接着开了，山上滚落的巨石挡住了去处，杜若没有办法只能先把车停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徒步往镇里去。

手机早就没电了，手电筒的灯光也渐趋微弱，杜若拉了拉雨衣的帽子勉强遮挡住极小一部分雨，她只能凭借记忆安慰自己，应该不远了。

磕伤的腿这个时候愈发疼得厉害，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杜若仰头借着手电的光看了看山体确定没有裂缝后才在路边坐下，靠着树干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低头抿嘴笑了笑。

她能够确定，村里是没有人的。

“报告队长，垚山村房屋倒塌三座，无人员伤亡，也没有看见杜若书记。”

高湛卢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从一旁拿起对讲机，“收到。你们收队吧。”

道路上处处可见落石，视线前面一块大石头堵在道路正中间高湛卢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确定了经纬度后一边向指挥部报告路况一边绕过石头往前走去。

他熟悉这座山的每一个方位，有无数个夜晚他在密林之中蛰伏前行，从来没有想这个时候如此忐忑，甚至畏惧。

他是天生的狙击手，在夜幕中一眼就能看见路旁微弱的一点手电筒光，高湛卢跑着上前去刚在杜若面前蹲下，还没看清她脸上雨水泥巴混成一块的样子她就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也不哭，也不说话，只是紧紧不松手。

她吓坏了，他也同样，高湛卢回抱住她隔着手套无法真实地感受到她的温度，他默然长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有没有受伤？还能走吗？”

“我没事。”杜若声音微哽。

“这里不安全，先走。”高湛卢扶着她慢慢站起身来，杜若早就疼得发麻的腿一软立刻又被他抱住。

高湛卢侧过身先扶着她靠在树上，而后到她身前微微蹲下身，“来，上来。”

他雨衣下的衣服应该也湿透了，杜若伏在他背上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如同扛麻袋一样扛下山的事偷偷弯了弯嘴角，“你这次怎么不扛着我了？”

“还记仇呢？”高湛卢向上托了托她，她很轻，“你找的那个人今天没回村里，现在跟大家一起安全在镇上。”

杜若松了一口气，稍稍收紧了手侧头靠在他背上，手机没电的那一刻她的确是有些害怕的，但也仅仅是那一刻，她知道，这座大山不止有她，还有他。

感受到她的动作高湛卢低头幅度浅浅地弯了一下嘴角，声音罕见温柔：“没事儿了。”

两人平安回来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临时的休息室内杜若自己挽起裤脚，小腿上的伤口和裤子有轻微粘连，她一咬牙把裤子完全挽起，从一旁医药箱里找出碘酒棉来自己给自己上药。

高湛卢站在一旁看得都皱起了眉，虽说他什么样的伤没有见过，可是在她身上，那就是不一样的。

其实只是磕破了皮，简单消毒后杜若缠上绷带才抬眼看了高湛卢一眼，抿抿嘴道：“没事儿，也不是特别疼。”

“傻。”高湛卢圈起手指高高抬起想要敲一下她的额，落下时又只是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犹豫着道，“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去吧，保护好自己。”杜若拉住他的手轻声道。

“我知道。”

门忽然被推开，杜泽毅快步走进来上下打量了杜若一眼确定她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一把抱住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和身份的冒失莽撞此时都写在紧皱的眉头中，接到贺清波电话报告时他才真正慌了神，唯恐大山那样残忍，带走了他一个孩子还不够。

杜若有些懵，手还顿在半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回抱住他，轻声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