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53)

杜若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避开他的目光偷偷笑了笑，点了点头声音突然小了一些道：“那回头我给你换吧。”

村委会要开会，高湛卢也不方便多听，杜若就让他先去自己房间坐一会儿，没一会儿栾平和孟天鹤回村委会时也是垂头丧气，另外一处适合建设信号塔的地村民同样也不答应，说是什么信号塔有辐射，不愿意放在自家地里，担心影响庄稼。

范栗对这样的结果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沉沉叹了口气道：“村里人啊，对于这种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杜若书记你也别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信号塔肯定要修，这个样子吧，明天支书你跟我再去劝一劝巴林，他家那两块地都没有种庄稼，也不影响什么。”杜若浅浅蹙着眉道。

范栗抬起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重重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道：“好。”

第42章 距离咫尺

上一次进她的房间是情急之下也顾及不上太多，可这一次一个人坐在女生的房间里高湛卢几乎快不知道手脚应该放在什么位置了，他眼睛看着窗外又不自觉地瞥向床头的相框，他记忆力很好，一眼认出照片中另一个人是垚山村之前牺牲的那位第一书记。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似乎他有答案了。

杜若上楼时似乎步伐都格外沉重，其实所有人都没有提及也可以用山顶那个位置，他们都知道，那是杜禹留在这个山村里唯一的痕迹了。她也没有主动提，她承认，除了山顶不是最佳的选址位置以外，她也是有私心的。

她的情绪不太对。

这是高湛卢第一反应，杜若上楼后也没有什么话，只是把手里一口袋饺子放在一旁桌上，自顾自地从柜子里把电磁炉和小锅拿出来，烧水，下饺子，两个人彼此安静得像是房间里没有对方的存在一样。

“辣椒可以吗？”杜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罐子终于抬头说出了第一句话。

“可以。”高湛卢轻微一点头，从她手中接过放好了调料的碗，“给我吧，小心烫。”

两人心中各自装着事，这顿饭吃的有些诡异的安静，杜若吃了两个饺子后又放下筷子，低头抿着嘴轻声问道：“好吃吗？”

高湛卢点点头，虽然只是简单的调料但是味道的确是没得说，杜若闻言嘴角牵动起来，“这可能是我做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吧。以前我爸工作忙，奶奶怕我饿着就给我包了好多饺子冻在冰箱里，然后他就教我调这个调料。”

她说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床头那个相框，高湛卢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吃味，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心中一些本不该生出的情绪，有些让人坐立难安，又让人食不知味。

吃过饭高湛卢本来主动要洗碗，可杜若坚持他现在受伤不用他来，最后高湛卢站在一边看着她强迫般把每一个碗都洗了四五遍，杜若挽起的风衣袖子顺着光洁的小臂滑下，她看着湿漉漉的手皱了皱眉，左右看看找着自己的毛巾。

高湛卢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头耐心地把她的袖子向外折了一下又一层一层卷起最后翻过来，他手心发烫贴在她微凉的手腕上，在挽袖子时杜若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臂上无意蹭过，有些痒。

两人之间距离已经不过咫尺，他们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交融在一起，杜若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和清晰的下颌线，窗外晚霞飘飞，如同少女含羞的双颊。

村里人吃饭早休息也早，两人从村委会出来走在村道上已经不见几个人了，入夜后的山村更加静谧神秘，似乎说话都会破坏这在现代生活中难得的安静时刻，杜若也不知道带高湛卢去哪儿，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南坡。

看见坡上小木屋高湛卢挑一挑眉微微点点头，“这个小屋很好。”

“是呀，栾平天鹤他俩给我弄的。原本以为等我们的基站修好了就用不上这里了，现在看来，可能这小屋的使命还要继续吧。”杜若自嘲般笑笑，边说边往小屋走去。

木屋不大，屋里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高湛卢敲了敲木头墙壁确定没有什么安全问题后半靠着桌子抱臂犹豫了一下问道：“工作不顺利？”

“我在这里什么事情顺利过吗？”杜若苦涩笑着反问一句。

两人都笑，似乎笑意可以冲淡他们之间隐隐隔阂的尴尬，高湛卢伸出自己右臂道：“我也一样。不过想想，顺利的话我也就没有这个假期了。工作嘛，总不可能是时刻一帆风顺的。”

杜若抿着嘴笑了笑，两人在屋外大石头边坐下，仰头看着天上零散几颗星星喃喃道：“是啊，如果顺利，我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