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15)

白瑟艰难地把烫嘴的鸡肉咽下去，哈了两口热气，听她这么说就把手上沾着的水甩了她一脸，“我是实验小白鼠，你怎么连这么点事儿都争呢？”

老人家笑出了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好了好了，我的两个小闺女，快出去吧，马上就能吃饭咯。”

白瑟推着杜若走出厨房，两人像是都松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眼对眼看着彼此叹了一口气，面对老人，有时也许只能扮作她喜欢的模样让她有短暂的开心。

“你怎么样？在那儿还好吗？”白瑟垂下眼睑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轻声问道。

杜若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有些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是没道理把自己的烦恼与她共恼。

白瑟微微挑起了眉，瞥了一眼放在一旁沙发上的几个纸袋，“我们工作室这个季度的新产品，都是你的号。”

杜若顺手拿过纸袋来，从里面拎出一件红色一字领绸裙，撇撇嘴道：“垚山村比不得楚江，那里的老百姓连基本的生活都还成问题，我穿成这样去工作？怎么工作？”

“你总要放假吧？放假穿嘛，我看你那天给我发了一张垚山村的图，多美啊，你再穿上我设计的衣服，简直就是宣传海报嘛。”白瑟拉起裙子看了看裙角绣着的暗纹满意地笑了。

杜若嘟了嘟嘴，点点头把衣服塞进纸袋里，余光瞥见她手指间的戒指眸光黯了黯，默然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吃饭了！”

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老人家还一个劲儿地说两人来之前也不说一声，都没准备太多菜。

“这还不多呢？奶奶，您再这么喂下去，我和若若啊，就要变成大胖子了。”白瑟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道。

老人家显然很吃这一套，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你们喜欢吃就好。我给你们各包了两百个饺子，你们带回去吃。”

两百个，杜若一怔，“奶奶，我那儿没冰箱，饺子也放不住，您留着吃吧。”

老人家脸上笑容一僵，低下头拿起围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孙女大了，不爱吃奶奶包的饺子了，要是禹儿还在，他是最爱吃我包的饺子的了。”

久违的名字从老人嘴里说出来，两人都一怔，随即都捏着筷子低垂着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不说话了。

杜若咬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感到疼痛和淡淡的甜腥味后才松开牙齿，轻声道：“奶奶……哥不在了，我和瑟瑟还在啊。”

“在？在有什么用！你哥把命赔在了那个地方，你还要去，你就是犟！你爸……回去给你爸说，他是不是非要让我一个孙儿都没有才高兴！”老人家大口喘着气拍着桌子怒道。

白瑟轻轻拍着老人家的背低声哄着，杜若低下头紧紧咬在破了的唇上，她的确是犟，犟到非要去做一件所有人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

如他一般，不死便不休。

杜若走的时候还是白瑟去送的她，因为头一天老人家的话，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多年好友彼此的心意也不没有什么可多说的。

“路上注意安全，回来联系我。”白瑟抱臂轻叹了一口气，“放心去吧，我会常去看奶奶的。还有，我等着你完成了他的心愿后，亲眼去看一看那个小山村。”

杜若拉过她的手，手指轻轻在她指间的戒指上摩挲着，“你……也照顾好自己。该放下的就放下，别让我哥担心你。”

“好。”

第13章 矛盾

车还是照例放在镇政府里，一是去村里的路凹凸不平又全是石头，她那个代步的轿车的确容易如贺清波所说碰坏底盘，二是也没有这个必要。

山里秋天戴着耳机都还能听到几声虫鸣，风从耳边呼呼吹过把心头的一点烦闷也吹散了，杜若扶了扶耳机让音乐声更加清晰，脚下蹬车的动作也快了些。

现在唯一让她有些发愁的就是，奶奶非让带来的饺子该怎么办啊。

高湛卢接到陌生电话时人正在训练场上，下意识想要挂掉手却鬼使神差般一顿而后滑向接听键：“喂。”

“喂，是高队吗？”杜若的声音在山风中更显干净清亮，也许是受情绪影响，还有些难得的轻快，“你在基地吗？”

高湛卢走开了两步背过身去，“我在。有事？”

杜若扶着自行车看着面前高大的营门突然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贸然，可如今也没给她留下什么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哦我在你们基地门口，你出来一下吧，有点东西给你。”

高湛卢嘱咐了郑成明两句出门来，接过杜若递来的饺子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无奈杜若心中认定了让他尴尬总比自己尴尬好，不由分说地把饺子塞到他手中道：“这是我奶奶包的饺子，我那儿没有冰箱，放坏了也怪可惜的。给你送来，有时候训练完了还能当个宵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