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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初始的云(8)

席星微微摇头,这些人,竟然知道卡西莫多,自己和那个人也算有些关系,他们都曾经是教会的人。那位昆历教授再次嘱咐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推开那扇厚厚的大门,席星慢慢的走进去。突然间,刚才的不愉快,它消失了。巨大的连着顶棚的十几米高的成排的书柜一排排的摆放在那里,靠入口的地方,有一排楼梯,从这里一连可以走到三层,三层顶有个阁楼,那里会是席星今后的工作室。席星抚摸着那些书籍,显然这些书籍没有得到妥善的保护,一些已经霉烂。房间的最里面,一些用于修复的纸张犹如小山一般的垛在那里。各种各样的工具被仍在工作柜里生锈。席星看着这里,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愉悦的呐喊,那么多书,那么多古籍,那么多善本啊!它几乎是席星保护的那些教堂书籍的十倍不止。席星快速的奔跑,他的手摸着那些书的背部,一排排的滑过,他几乎快乐的呻吟出来,神啊,看啊,我看到了什么?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哎呀!”边沁被来自藏书室内的呐喊吓了一跳,他的烟头烫到了手。大学毕业后这位曾经充满理想的年轻人来到政府部门。在政府部门带了四年后,他麻木了,他慢慢的发现自己不过就是个有心脏的工作机器,这位来自著名大学的优等生慢慢对生活失去兴趣,他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得过且过吧,除了得过且过他还能做什么呢。听到那声呐喊,边沁非常愤怒,是的,尤其他还被烟头烫到了。那个该死的卡西莫多,他在做什么。边沁推开大门冲里面大喊:“你这个该死的卡西莫多,你在里面鬼叫个什么?”

图书室内非常安静,一个声音从二楼传来:“抱歉,先生,我打搅到你了,因为太高兴了。”边沁冷笑:“有什么可高兴的。这里不过是垃圾,垃圾,它们不能吃也不能喝。”席星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要侮辱它们,在这里的书,有的年龄是你的无数倍,这里是人类的精髓,是无数古人的心血,是人类进化的证明。也许我打搅到你,我抱歉,但是,请不要侮辱它们。”边沁愣了下,接着怒吼:“不要说那些古怪的陈词滥调,我只知道,我的前程,我的青春都毁在这堆垃圾上了,我告诉你,卡西莫多,如果你想相安无事,最好今后不要发出你那古怪的怪物的吼声!”说完,边沁大力的反手关上门离开了。

时间慢慢过去一小会,席星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不叫卡西莫多。而且,算了,如你所愿吧,我不会在出声了……只要我能和它们在一起……”

知道吗?人是喜欢扎堆的动物,他们喜欢往热闹的地段扎堆。就像政府第六区。它的位置就在憧勃利斯城的著名商区。在第六区的另外一边,是整整两条街的商业大厦。能在六区办公,做生意,那就是一种非常可以甚至值得炫耀的事情了。那些在第六区的人在应酬的时候也常常这样说:“要知道,在我们第六区……”或者:“啊,在我工作的那个六区……”

扎乌柏就是一位在第六区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办公大厦的成功人士。扎乌柏,三十三岁,很早的时候他和父亲从距离憧勃利斯城十四天路程的偏远乡下来这个新大洲数一数二的名城淘金,那个时候的扎乌柏,他忠厚,质朴,老实,勤快。但是在茫茫的都市,像他这样的乡下人,比比皆是。老实也换不来饭吃啊。伴随着老实父亲的去世,伴随着时间的堆积,扎乌柏开始变质,他开始变的冷酷,变的市侩,变的残忍。他觉得现在的他,真的是完美极了。人们惧怕扎乌柏,人们咒骂扎乌柏,人们嫉妒扎乌柏,这一切总比同情他要好的多,扎乌柏从走私粮食做起,现在他做进口生意。他在深蓝,卡蒙嘉进口一些奢侈品,还有粮食。他在整个新大洲有十三家分公司,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但是,他觉得,他是愉快的,那些堆积起来的数字,是他所有的安全感。

今日,就如任何平常中的平常一般。扎乌柏坐在他的奢华办公室。他从他那架高倍望远镜里向外四下看着,平时他就是这样娱乐的,他喜欢观察那些忙碌的,惶惶不可终日的人群,他们为生存奔波,他们带着对生存的无奈。他们为小事窃喜,为小爱欢愉。扎乌柏喜欢看这些表情,每当扎乌柏遇到困难的时刻,他会透过这太望远镜去看桥墩,和通风口的那些流浪者,他这样激励自己:“看吧,扎乌柏,如果你不努力,那么你就会住到那里。”当然,他这个恶习,别人是不知道的。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今日,扎乌柏刚享用完他的午餐,他从不虐待自己,他赚钱就是为了叫自己快乐。所以,他总是想着法子的去享受生活,今日的午餐,他甚至找到一支著名的小乐队伴奏,扎乌柏喝着最好的红酒,吃着最昂贵的鹅肝酱。他惬意的透过酒杯的红色去观察那些演奏者的眼睛,他甚至能听到那些人内心的咒骂:“看吧,这个婊子养的,他怎么不噎死……”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带着欲火。于是扎乌柏无比愉快。

扎乌柏享用完他奢华的午餐,他反锁房门,他再次拖出他的望远镜,他四下看。然后……不经意的,他的镜头,扫到了那个政府的小后楼的阁楼阳台。

席星是在无意间发现这些鸟儿的,因为这些藏书室太脏了。所以他花了许多时间才打扫完一小部分,然后在午饭的时间,他突然想起轺太太的洋葱圈。本来,他想找个角落享受下片刻的惬意,可是,无意中,他却发现,阁楼的阳台外,有片小林子,林子里有许多野生鸟。啊,这真是愉快的发现。他慢慢的走出去,那些鸟儿也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它们聚集过来,愉快的叫着,席星拉下大氅的帽子,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光,他很大方的拿出自己的午餐,那些洋葱圈招待那些新朋友鸟儿,没片刻,有几十只小鸟围在席星身边,席星很高兴,真的,他和初始山上的那些鸟儿是最亲的了。那些鸟儿落在他的肩膀上,手上。席星盘腿坐在那里,他抚摸它们,它们一点也不反抗,席星悄悄把面具推上去一点点,他亲吻那些鸟儿的羽毛。这实在是愉快的一天。

扎乌柏呆呆的在镜头里看着那个人愉快的和鸟儿相处的情形,那个镜头真的很感人,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他可以这样愉悦的去生存。那之后的日子里,他总是透过那架望远镜去悄悄的观察那个人。

席星很晚才从藏书室走出来,此刻,这里很安静,人们都离开了,都融入夜幕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没人去管他。也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去观察他,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不是吗。席星耗费了一天,才把那个巨大的藏书室打扫出一层。他有些微微的疲惫,再这之前,他没打扫过任何地方。不过,他的心情是非常开心的。甚至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卡夫。丹夏的车子停在老船长大街四十三号的停车位很久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再来这个地方。家里,真的如他所想,家里乱成一堆,母亲气急败坏,她甚至大发雷霆,她半夜冲进儿子的寓所,她对他咒骂他的祖父,他的外公,他的父亲,他的姐姐。她哭诉,他控诉。她认为全世界都和她作对。然后,第二天,她竟然借着整理公司的名义解雇许多员工。卡夫。丹夏知道她在找撒气的地方,但是,那些无辜的人,许多人都要靠那份薪水养活一家老小,于是,母子之间爆发了第一场战争,而他的姐姐非但没有劝阻,她反而靠在办公室的门廊上说着刺耳的风凉话。不过那个女人和母亲有个共同点,她们不约而同的管自己那个可怜的姐姐卡夫。箬叫小贱人。卡夫。丹夏愤怒了。他推倒办公桌,他砸了办公室所有能砸的东西,那两个女人吓坏了,卡夫。丹夏没看那两张惊恐的脸,他拿起衣服愤怒的离开了那个地方。然后,他就来到这里,从下午三点,一直等到现在,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可是他就是这样傻呆呆的坐在车子里等候着。

席星抱着两本从藏书室找出来的书籍慢慢走到家门口,没人问他为什么会把那些书带出那里。那里就是烧了,也是没人管的。当他走到家门口的那刻,他惊讶的发现,那位好心的先生站在车门那里,他看着自己,神色带着一丝悲切。啊,这个孩子,他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来打搅你了。我知道这很冒昧。”卡夫。丹夏看着席星说。

“怎么会呢。我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我是很欢迎你来打搅的。”席星冲那个人温柔的说。

第7章 四十三号de席先生

初始之林,尼达姆蹲在那些花儿面前,他的嘴巴絮絮叨叨的和那些花儿说着话:“啊,是啊,我理解,你们想父亲了,我也担心他啊……”十二难得关了店铺来陪尼达姆,这是这些年的习惯,儿子自父亲走后,被贝因托急电招走,陛下很器重他呢。十二放下茶具。看着尼达姆无奈的笑下:“尼达姆叔叔,你在模仿父亲吗?”尼达姆站起来,略微带着尴尬笑了下,他看着远处那条小路叹息:“那个人,实在无法叫人放心,我有一种预感,这一去,好像有些东西要失去了一般。”十二叹息下,给自己倒了茶,他坐在席星经常坐的那张椅子上:“那个人坐在这里看那边看了许多年,换了我们也许连一年都坚持不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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