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泪(8)

那被我视若珍宝的，与我性命同样重要的玉佩，我以为那是他送我的生辰礼物，可笑，我过了那么久才发现，玉佩不起眼的地方里刻了一个“夭”，桃夭。

他没有回话，菩提山上的风吹过来，竟吹不动他的衣袂。

他刚刚是想杀我。

为什么想杀我。

我看看自己的红色衣衫，哦，因为我成魔了。

昔日的徒弟堕入魔道，他想清理门户理所应当。

可是他身边的女子一遍一遍提醒我，不是的，他是害怕我对她不利。

我哑然大笑：“凌然，你为什么要爱她。”

原来，你也懂爱，可为什么在过去的百年里我从来不知道。

“那你为何还是要如此。”终于，他说话了。

一如既往的不带任何感情，如同菩提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一般寒冷彻骨。

“没有为何，我本性如此，我是妖，天生的恶性难改。”

我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在手心里凝聚法力。

“噗嗤”是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

他反应极快，在我对桃夭出手的时候却也措手不及，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修为不可能如此之高。

然而我还是没有得手。

桃夭身上不知哪里来的法器将我的攻击尽数反弹，但是她也受了重伤，失去飞行的灵力跌落下去，但是凌然哪里舍得，他将她抱在怀里，稳稳落在地面上，地面上有众多清微弟子以及掌教他们。

她很安全。

我强忍着胸中的不适，勾起一抹微笑，看向地面上的他。

他抬眸与我对视，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见了其他的情绪。

恨。

“不离。”

随着他一声轻唤，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里，剑身通白。

他又重新来到我对面。

“要杀我吗？”我捂着心口娇滴滴道，“好嫉妒啊，我都还没对她做什么，你就要杀我。”

“百年前我就不该答应她照顾你。”

剑风凌冽，我与他交手。

结局便是我看着没入自己心脏的不离剑鼻头一酸。

“师尊……”

我唤他。

他拿剑的手微微一颤，与我对视。

我朝着他走过去，剑没入的程度越来越多，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离我如此的近，只在咫尺之间。

“师尊……”我想对他说话，张口却是不断的鲜血。

他终于察觉到异样。

“你的灵力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语气好似有些焦急。

我笑了笑：“还给你了，都还给你了。”

你给我的东西，我都还给你，连本带利，连人带心。

“师尊，我很喜欢你。”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想要的不多，也是我逾矩，所以我把灵力剥离出来了，我不想转世，也就把这颗心脏一起不要了。”

“师尊，我害怕下一辈子再遇见你。”

说完这些，我又止不住落泪。

“今日是我的生辰，谢谢师尊送我最后一程。”

我在他的胸膛狠狠一推，将不离剑从我的心脏里拔了出去，我已经没有力气站在他对面，我感觉到自己在下坠，他依然站在那里，没有看我。

传闻菩提山的裂缝通往无间地狱，算啦，哪都无所谓。

离开师尊就好。

难得的，我在泪眼婆娑间望见那抹身影，竟生出几分庆幸的心思。

师尊一直如同天上月，月亮其实只照着一个人，以前我觉得光明的日子，不过是潭中月的光华，现在这潭中月破了，我回到黑暗里，倒也算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