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凑近了看他,自昏暗中勉强看出了他的窘迫。她知道,他一定从没忘记过这些事,所以一提就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她却还是不放过他,非要描述,道:“还记得吗?就在永宁的时候,你抱我从陵墓回城的,抱了一整路呢。那可真是亲密无间,哪有什么距离远近,根本没有距离嘛。”
“呀,仔细想想,跟着许清清他们的时候,在马车上,我可是坐在你身上的呢。嗨呀,那可真是……占了我多少便宜呀?”
“……对,对不起……”他又道歉了。
“对不起什么呀?”白芨逗他,“因为什么对不起我呀?要说出来,才足见真诚嘛。”
“因为……我……”刺心钩支吾着,却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明明就只是要把她的话复述一遍嘛!
白芨终于忍不住,不满于昏暗的环境,迫不及待地下了床,摸了蜡烛燃起来。
嗨呀,嗨呀,这种景象,不能轻易看清不是太过浪费了吗?
火苗在蜡上窜起,驱散了一室的黑暗。
白芨举着蜡烛,再次走到了刺心钩的身边,这才看清了他已经燃成了绛红色的脸,以及肉眼可见的窘迫不堪。
……哎呀,好像太过了……
他都已经窘迫成这个样子了吗?
结果,看清了刺心钩的样子,白芨反倒忽然就心软了起来。
仔细想想,他平时是多酷的人呀,她居然都把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而且,他现在还很累呢,她到底在做什么呀。
白芨一下子就埋怨起自己来。
“……好了,不逗你了。”白芨收起了玩笑,软和了神色,看着刺心钩,“睡吧。我不可能让你睡在地上,也不可能让你今晚不休息。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倒可以先不睡的。反正我前半夜已经睡了一觉了嘛,白天再补眠也不迟呀。”
刺心钩仍通红着脸,却还是听清了她的话,忙摇了摇头,开口。
“我可以坐着……”
“不行。”
“我今晚就先不……”
“不行。”
“地上……”
“不行。”
“靠着……”
“不行。”
“缩在墙角……”
“不行。”
“……”
刺心钩终于再没有任何一句话可以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刺心钩总算勉强想通,道:“我会……离你很远的。”
“不那么远也没关系。”白芨看着他,勾起嘴角。
刚刚才降下一点温度的脸,就再次升起了热度。
“睡吧。”白芨温声道,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刺心钩的头发。他的头发粗糙,仿佛在控诉主人从未好好照顾过他自己,“你要好好地睡觉,好好地吃饭,好好地休息,我才会高兴。”
“……好。”
刺心钩以为自己不可能睡着。
毕竟,他和白芨躺在同一张床上。
就算他尽力躲在了床铺的最最边缘,尽管两人之间隔了老远,他还是和她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通天的害羞和窘迫过去之后,他嗅着空气中白芨的气味,想着她对他久违的逗弄,两个月来一直紧绷绷的心脏就不可逆转地放松了下来。
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安心。
困意久违地席卷了大脑。
刺心钩于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所谓武力值巅峰,江湖魔头,任谁都奈何不了的人,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吧。
即使已经安心地睡死也是一样。
刺心钩刹那间睁眼,身体骤然挡在白芨的方向之前,手已不知何时勾起了钩子,正好与利刃相击,撞出一声尖锐的脆响。
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刺心钩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而执剑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喻红叶。
“你这——”喻红叶咬牙切齿,眼中的火光几乎要将面前的刺心钩化为灰烬,“无耻之徒!竟趁白姑娘不备——”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仿佛担心让别人听到,“爬到她的床上去了!”
他一面怒骂,一面挥剑再刺,一副要与刺心钩鱼死网破的样子。
听了喻红叶的怒斥,刺心钩抿了抿嘴,手中的钩子竟就不再拦着他了,仅靠闪避躲开了他的剑。
闹这么大的动静,白芨没有清醒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白芨也被惊醒,用三秒钟理解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皱眉,忽然用力把枕头扔到了喻红叶的身上。
“喻,红,叶。”白芨一字一顿,“是谁让你吵他起来的!”
两个月没好好睡觉的人,难得睡那么香!他是从后半夜开始睡的,算算根本没睡多久,居然天刚亮就被吵醒了!
气死人了!
“……白姑娘,”听了白芨的话,喻红叶不由睁大眼睛,“你知道他睡在你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