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9)

一年中唯有大雪那天，过的沉默又压抑。

到了那天，姜羌会从一天始起就去悬崖边上那没刻碑文的石碑前坐着，一天到晚什么话也不说，只在石碑前放些花和酒，静静的呆着。俞思年也不问也不同她讲话，只远远的坐在一棵树下，远远的看着她陪着她，一直到夜深了，才一起吹着寒风回家，不言不语又不离不弃，颇有默契。

……

俞思年从山下回来，将手里雪白的衣衫塞到姜羌手里，又将屏风从一旁推过来，隔在二人之间，催促她道：“去试试。”

姜羌新鲜的翻弄了几下，肉眼可见的欢喜，嘴上却说：“浪费，别总给我添衣裳了，穿都穿不完。”

“我一眼就看到了它，心想只有你穿才好看，就买了。”俞思年轻笑了一声，“担心什么，那么多钱，足够你我过好往后几十年了，再生个娃娃也养的起。”

姜羌没有理他，俞思年知道她是害羞了，不自觉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又道：“听城中百姓说，姓申名昼那位小将军昨日凯旋，今日就当了朝中大司马，年纪与你我相仿，倒是个本事大的。”

姜羌轻哼了一声，声音极小，却没逃过俞思年的耳朵，俞思年听到那声骄傲又满是稚气的轻哼直觉可爱的打紧，忍不住笑弯了嘴角，而后就听到姜羌正色道：“以思年的本事，去领军打仗，肯定比他只强不弱。”

姜羌的话对俞思年十分受用，俞思年笑的有些飘飘然，心里面上都比吃了蜜还甜，说出的话自然也甜，“我就爱陪着你种花浇菜，不爱当大司马。”

须臾，换衣服细细碎碎的声音消失了，姜羌轻轻嗯了一声，闷闷的又带了羞。

红罗帐笼了并在一处的两张窄床，烛光下，透过红纱，二人交叠在一处的春光若隐若现，那男人气息不稳，言语缠绵柔软，压着声音在那女子耳畔吹风，含笑道：“妖仙姐姐，你可知道以身相许是何意？”

他也不等羞赧的人答话，接着动情道：“以身相许的意思就是无论余生长短，往后我都是你一个人的。”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情

大雁回北，四野荒凉，当河水浸透布衣刺入肉骨，一瞬间悔恨莫及涌上心头，她挣扎着想要上岸，却离光越来越远，越快的沉向污泥藏匿的河底深处。

那里埋了多少尸骨？是否也有人如自己一般在死亡来临前才贪生怕死。

渐渐的，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沉重的压向自己，她知道，那是水开始在占据她。痛感持续加重，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之时，她听到从上方传来了重物入水的声音，她疲惫不堪的看向上方，破水而入的是一根绳子。

她垂死挣扎，拼尽力气，终于抓到了化为实物的生机。

“为何寻死。”

眼前的女子五官清丽端正，眉高眼深，一身行头干净利落，青丝高高束起垂在身后，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腰间还配了一把剑，挺拔的立在一处，英姿飒爽。

她庆幸这女子问的是为何寻死，而不是为何厌生又怕死。也许是这样细心的照顾了她的脸面，让她积压在心中的委屈与愤恨一下子变为了放肆的哭喊与泪水，释放了出来。

……

冯李两家交好，李秋鸿与冯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珠胎暗结，冯家也在半年前请媒人上李家说了亲，如此毫无意外又羡煞旁人的亲事就此定下。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眼看婚期将近，李秋鸿却来了一场病，日日卧病在床不见好转，腹中胎儿也滑了。冯温心疼心上人，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只得天天上山烧香拜佛，祈求老天爷保佑李秋鸿早日康复，长寿康健。老天是否看到了他的诚心诚意不得而知，有一位贵人却看在了眼里，感动在心里。

冯温无论晴天阴雨，亦或大雪纷飞，日日赶早上山祈福，下山之后匆匆看李秋鸿一眼就回自家小店帮忙算账，终于在三个月后，被他感动的那位贵人派了一位大能上李家为李秋鸿诊脉断病，又送了许多名贵药材，如此调养了个把月，李秋鸿的身子逐渐康复。

李秋鸿曾问过冯温那位贵人是何身份，冯温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那贵人心地善良，是不错的人。一直到冯家请媒人去她家委婉的提了退婚的意思，李秋鸿才明白，之前种种绝非错觉。她的冯郎与那位贵人之间绝不简单。

李秋鸿不顾一切去他家寻他，他低着头，身形比李秋鸿生病前消瘦了许多，一脸愁云惨淡，沧桑无比：“这是我与那贵人之间的承诺，她找人医好你的病，我便要与她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冯温眼眶微红，双手抓住李秋鸿的胳膊，对她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秋鸿，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身子骨越来越差吗？我每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想到你随时可能离世我心里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