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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我装的(162)

心惊之后,是从心底漫上来的,彻骨的寒意。

他募地醒悟,自己当年一时的犹豫,铸下了大错。

蒋乾州目光变幻几瞬,终于为当时的疑问找到答案,太迟,那答案潜伏二十年,成了今天这一切的根源。

“那天你果然看到了。”

“是。看到了。”

蒋措垂了垂眼睑,那一瞬表情并无什么变化,宁思音看着却有些难受。

她尴尬地躲在门后,短短几句话打哑谜似的,似乎蕴藏许多信息,她情不自禁地紧张,不想听也由不得她不听。

哪天?

蒋措到底看到了什么?

跟龟背竹有什么关系?

那个“ta”是谁?

空气沉默地僵持片刻,蒋乾州目光闪了闪,有几分阴沉:“我真不应该对你手下留情。”

“如果大哥的手下留情,是指诱导我的司机彻夜赌牌,好在送我上学的路上因为疲劳发生车祸——原谅我不能感激。”

蒋措轻轻扯了下唇,重新抬起眼,依然保持着风度。

“不过你确实应该感到后悔。因为你的自负,觉得一个虚弱不堪、朝不保夕的孩子不足以对你构成威胁,我才能活下来。”

“大哥手上沾着她的血,夜里闭上眼,会不会想起她?——我会。我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就是她倒在地上抽搐挣扎的样子。”

“我告诉你,她的死是个意外,没有人需要对此负责!”蒋乾州的反应可谓激烈,不知是单纯的愤怒,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蒋措看着他,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顽童,“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大哥敢做,至少该有这样的担当。”

那种戏谑的轻蔑让蒋乾州恼羞成怒。活到这把年纪,能教育他的人已经快灭绝了。

“蒋措,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措看着他,语气缓慢幽冷。“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她是突发心脏病死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做这些之前,有没有想过对不对得起爸?你把整个家搅得鸡犬不宁四分五裂,陷害自己的亲兄弟,敢让他知道吗?”

“他在休养,那里很清静,这种事不必打扰他。”

蒋乾州一滞。怪不得家里发生这么多事,老爷子都没出面主持大局,原来早就被他封锁了消息。

“枉爸那么疼你,宠你,从小护你到大,竟然养出你这么一个狠毒的白眼狼!”

“狠毒这一点,我还需要向大哥二哥学习。”

他油盐不进,平心定气的样子令蒋乾州怒火中烧,指着他:“你!”

“大哥刚做完支架植入手术,不宜动怒。情绪波动太大,突发心脏病,也很合理。”

蒋措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蒋乾州脸色剧变,下意识捂住胸口,心中大骇:“你做了什么?!”

蒋措很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稀薄得来不及进入眼底:“大哥觉得呢?”

仿佛印证最恐怖的猜测,蒋乾州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榨剧痛,心跳过速,后背、额上开始冒汗……他有冠心病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征兆。

他脸色发白,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立刻伸手去摸口袋。摸了几下都摸空,他才猛然记起,此次行程太过仓促,没有随身携带药物!

蒋乾州霎时遍体生寒。没找到药更加剧了他的紧张与不安,他募地想起二十多年前,在这间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一幕。

一直刻意避免去回想,然而过去那么多年,那一日的情境竟还历历在目。

他心惊胆战地意识到,那天和今天多么的相似,他和方荞因为一些分歧发生争执,方荞也如他此刻一般,突然心脏不适,他来不及反应,她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他当时一惊,本能拿起电话想要叫人,某一刹那,一个危险的念头击中了他……

方荞临死前挣扎的样子,困扰了他很多年,现在,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轰地一声,宁思音被吓了一跳。

蒋乾州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是怎么倒下的。

身体的强烈不适和漫上心头的恐惧,渐渐淹没了他的意识。他感觉到一种清晰的濒死感,那种感觉从未有过,但让他十分清醒地感知到,死亡的逼近。

他夹在一种痛苦的混沌与异样的清醒之间,蒋措的脸清清楚楚倒映进他的瞳孔。

他在那张脸上看到熟悉的、麻木的冷漠。

他想伸手够到他,抓住他,那双腿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都够不到。

自始至终,蒋措的脸上都没出现多大波动。蒋乾州倒下去的刹那,他眼底有什么闪动过,一瞬便又归于幽深的静默。

他只是站在那里,低头,无动于衷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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