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寒(34)

公孙文渊将公孙寒带回了公孙府。

楚洲已经早早在公孙府拿着一沓纸，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字，他正等着与公孙文渊分享自己的新作。

楚洲是公孙文渊的唯一好友，公孙文渊已经年过30，一直未婚娶，每日与诗书为伴，时常会与楚洲探讨文学，自己有什么新的作品或者是楚洲有什么新的作品都会与对方分享，有的时候可以讨论好几天。

而楚洲尚有一妻一子，楚洲无论是对待友情还是爱情都很专一，从小与妻王氏相识相知，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二人自然而然喜结连理，彼此非常恩爱，后生下儿子楚华。

王氏体弱多病，现如今已是缠绵病榻，气息奄奄。可楚洲从未有过二心，没有纳妾，一直细心呵护自己的妻，陪她每日聊天解闷。

楚洲见公孙文渊回来，正欲将自己的诗作给他看，见他怀中抱着一婴孩，正是公孙寒。

公孙文渊向他讲明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道：“自己已过而立之年，也没有子嗣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心中也没有心爱的女子，这男婴伶俐得很，只是身带寒疾，仔细照顾倒也无妨。”

楚洲看了看公孙寒，心里也十分喜欢这孩子，自打被公孙文渊捡来之后不哭不闹，乖巧得很，倒向是个小女孩。

楚洲接过孩子抱了抱，又给公孙寒重新掩了掩裹着的包被，逗了逗他。

这时有一名男丁走了进来，是楚洲府上的人。

这男丁神色匆匆，步伐也急促了些，气喘吁吁的迎面朝着楚洲跪了下来，道：“楚大人……楚夫人……她……她不行了……！”

楚洲一下子心急如焚，若不是还有意识，差点将手中的公孙寒摔在地上。楚洲和公孙文渊对视了一眼，公孙文渊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楚洲便将公孙寒重新放在他的臂弯里，快步回到了府中。

还是晚了一步，王氏已经魂归西天了。

楚洲心痛欲绝，此生最爱之人终究不能相守，只留下自己和年仅3岁的楚华。人生之路，他不忍心让自己心爱之人过于孤单，他一生中所经历的所有风波，王氏都陪他一起，可现如今他却没有办法陪她一起命赴黄泉。

“既然不能同生，但求共死。我楚洲便自私一回！”说罢，他猛地撞向石柱，血当即从脑袋上的撞击处喷了出来，混着眼泪滴在地上。

他知道，他的儿子楚华一定会去找公孙文渊，公孙文渊这个人，他很放心。

楚洲和王氏的葬礼上，公孙文渊既为这对夫妇的情深似海而感动，又遗憾自己痛失此生至交。

他要将楚华抚养成人，好给自己的好友一个交代。

自此，3岁的楚华和仅有几个月的男婴公孙寒一起生活在公孙府中，二人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长大。

公孙寒7岁之前，寒疾频频发作，时而在早上，时而在夜里。

每每这寒疾一来，公孙寒浑身冷得如冰雪堆砌的一般，严重时也会进入深度昏迷的地步，完全难以入睡。

楚华每次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给他又盖被子又泡热汤，这一折腾就是一宿。

有的时候楚华彻夜未眠第二日困倦至极去上学，还会被老师骂。

两人形影不离，关系越来越好。

楚华是个极其善良的人，比公孙寒还甚之，其实公孙寒在很小的时候是吃荤的，但是因楚华与他说起生命这个话题时影响了他。

楚华觉得生命的赋予是很奇妙的，有的被赋予了人的生命，有的却被赋予了牲畜的生命，可生而为人，并不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自然无法决定牲畜的生死存亡，若是世间真的有轮回，我们成为了他们，我们对于生命的向往被轻易剥夺，又有谁会心生感激呢。

公孙寒把楚华当哥哥，对他的感情又敬又爱，有时敬多于爱，有时爱胜于敬。二人像是朋友，更像是家人。

在公孙寒19岁那年，凡界出现了一次大旱，寸草不生，成了一片不食之地，老百姓有活生生被饿死的。

公孙寒和楚华心善，情急之下，将公孙府的所有食物都分发给了灾民，若不是当年公孙文渊还是太子太师，当时的太子为感激自己的老师赏了些粮食，怕是两人早就饿死了。

二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直到后来都不后悔，他们喜欢天下苍生安居乐业的样子，为了这样的追求，牺牲自己一点从来不算什么。

楚华和公孙寒都是很有天赋的孩子，尤其是楚华，无论是什么知识，老师讲一遍就会，而且记得很牢。公孙寒有不懂的就会问他，他也很耐心温柔的给他解答。

二人在桃花树下，粉红色花瓣随风飘落到身上、桌上、纸上，他们常常不予理会，有时还会就此以桃花为题作诗，以桃花为题作画。一桌一椅，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一人磨墨，一人写字，有时交换过来，时而喝些桃花酿，时而听楚华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