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瘿——北京城非主流故事(5)

“好，我去确认一下，麻烦您在这里稍等。”小姐客气地稳住了我，转身去确认我的客户了。

“对不起，先生！”小姐再度客气地出现在我面前，“里面没有穿红色吊带裙的女士。”

“也许她还没来，我在这里等她。”我极力掩盖自己的失望。

“那好，麻烦您这边坐。”小姐客气地将我这个愣头青引到了一课富贵竹的背后，那里有张狭小的桌子——看来是为像我一样“非会员”的客人准备的。

从富贵竹稀疏的枝叶中，我可以隐约看到外面，进出的客人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我的存在，因为我与富贵竹已经融为了一体，人们没有必要去看一棵树，也就更没有必要去看躲在树后头的我。这严重挫伤了我的自尊心，我第一次感觉到，在有钱人面前，像我这样的小卒子连棵草都不如！

就这样，我在树背后被晾了一个多钟头！愤怒顺着血管四散喷涌，假如没有墨镜挡着，眼前的这棵树一定被烤枯了！每隔一分钟我都下定决心，走！但是就在屁股即将离开椅子的同时又后悔了，既然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等下去呢？反正无事可做！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一个问题逐渐在我脑海中浮升——到底她来没来？我突然觉得自己被别人涮了，也许此时此刻她正猫在某个角落，偷窥我这边发生的一切！阴险！隐约中，我似乎感觉到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正在死盯着我！想到这儿，我感觉从后背顺着脖梗子往上直冒凉气！

既然已经承认被人涮了，就不得不硬撑下去，我这个人什么都怕，还就是不怕别人跟我叫板！不就是这么耗着吗？大丈夫连死都不怕，还怕耗着！我点上一根烟，尽量将云雾吞吐得潇洒自如，仿佛等待并不是一种煎熬，而是一番享受！

晚上六点，门外的街市渐渐热闹起来，到处都是下班的人们，远处飘来饭菜的香味，我强压着上涌的胃液，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晚上八点，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茶色玻璃外面的路灯罩着一层黄褐色的晕。我坐在烟雾缭绕的角落里发呆，烟灰缸里已经堆满烟头，舌头也被尼古丁刺激得有些发木了，神志逐渐模糊起来。

晚上十点，几个老板样的男士带着一脸伪善晃进了酒吧，狭窄的街道两边停满了奔驰、宝马、奥迪。我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老板们一边出示着所谓的“会员卡”，一边傲气十足地炫耀着自己的名牌西装和白金手表。我相信，这里的咖啡与我家里的廉价货不会有太多的区别，那些花大价钱来这里享受的人们，绝对不会为了喝口苦苦的水。

转眼间到了午夜时分，我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耻辱如阴云般笼罩在我的心头，此时，我恨刘天立！他在网络上泡美媚，人家给他设个圈套，他却让我来钻！无耻！假如我今天侥幸没被玩儿死的话，明天一定灭了他！

“先生，我们经理请您到办公室坐坐。”那位服务小姐在前台忙碌了近八个小时后，勉强记起了树后还有我这么个人。

我用力伸展着僵直的身体，久坐导致我的下肢几乎处于麻木状态，而饥饿又令眼前闪着金花。我估计经理在这里不好下逐客令，怕我的无理取闹给他们店造成不良影响，所以才把我请到经理室，里面等待我的也许是几个保安——时刻准备把我扫地出门。

“当当当”，小姐敲开了经理室的门，往里面探了探头，然后回转身，伸手示意让我进去。

我迷糊着走进了铺着天蓝色地毯的房间，一瞬间，我所有的疲惫和饥饿都被吓得云飞雾散！房间里没有保安，只有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件猩红色的吊带裙！

『5』1。3冷冰冰的玫瑰热辣辣地开

精神病院里是个冰雪似的世界，虽然没有雪那么纯洁，却比雪更加冷冰冰。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白色的窗台、白色的窗帘，身着白色衣服的医务人员们耷拉着一张张苍白的脸。

很久以前我就痛恨白色，不仅仅是嫉妒它的纯洁，主要是因为它带给我的是一种压抑、凄凉、惆怅的感觉，这是命浅福薄的我所不能容忍的。我是个比较庸俗的人，喜欢花花绿绿，向往纸醉金迷，渴望那种眼花缭乱的感觉。然而，现在的我，如同一只放进冰柜的冻鱼，任凭那冰冷的白色渐渐凝固住我的血液……

说实话，我很后悔，假如当初我不去寻找那件红色吊带裙，今天就不会被迫穿这件白色的病号服了，我觉得自己有点“自作自受”。

那天，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我终于有机会走进了经理室的大门，迎接我的正是一个身着猩红色吊带裙的女人，中等身材偏瘦，从她棱角分明的脸型上，我猜她一定是个比较刁钻的女人。而突显的锁骨、白皙的皮肤、怅然若失的眼神则使她显得格外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