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眠(2)

我撩起周眠的衣服，小心避着针管，为他擦拭着身子。护士进来置换床牌，有些惋惜地说：“这位奶奶曾经也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是爷爷一直陪着她。这回清醒这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是要好了，为她高兴，没想到……唉。”

那个床位，马上就要有新的病人住进来了。

我正在动作的手一顿，护士摇着头离开了。听着她刚刚那番话，我想到了“回光返照”一词。

昏迷……苏醒……死去……

我圈住你的手臂，整个人有些颤抖。床单上冒出星星水渍，我抽着纸巾擦，擦不掉，越擦越多。可是水盆现在被我放到了地上————我迟钝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凉凉的，又有泪水滴落在手指上，湿润感刺激地我脸麻麻的。

我朝自己打了一巴掌，痛感盖不过悲感。我哭着抓住你的手，又怕你被我抓痛了，只敢虚虚地捏着你的衣袖。

“不要睡了，周眠，快点醒吧。”我哽咽着说，“不要死……”

这一刻，我十分惧怕。

害怕面前床上躺着的这个人醒不来了，害怕他醒来后像奶奶一样，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起曾经被推送过的长文，开头就是醒目的一句：昏迷的人是听得见话的。

我吸吸鼻子，尽量让自己正常一点，贴着你的耳畔，我说：“你听得见吗？听得见吧。下面这句可不许听不见。”

“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抓住你的手，滑入，十指相扣。

这句千万，千万不要，不要没听见。

第2章 第 2 章

对于表明心意，我像是这个点是负分一样。我不会说动人的情话，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连这份“喜欢”，都是我第一次说出来。

这份感情，从09年到现在，我封住嘴，让它埋葬于心里整整12年，没想到迈出这一步时，却不是正当着你面的。

这算表白吗？你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

如果不算的话，我每天都会再跟你说的。

我不清楚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再来问周眠的情况，我解不开手机，只能看着屏幕跳出你妈妈的信息。突然意识到，熟人都解不开手机密码，医院是怎么联系上我的？

想起来，刚出来工作那会儿，要填个表，需要填两位联系人的电话。刚毕业嘛，都不想麻烦家里人，就填的互相的号码。

我苦笑着，擦掉眼泪，维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袁一淞？袁一淞！”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睁眼发现前面的人都穿着校服，我这是回到了校园时期？

“嗯？”

我看见有个人，跟我长的一模一样，与周眠当着前后桌。我走过去，想要碰他，抓到了一团空气。

这是梦？

我拍拍手，找了个离“他们”近的墙角靠着，看着已经许多年不见的周眠少年时期。

“我们晚上去吃关东煮吧！东街新开了家，还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捕捉到关键词，想了下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年。已经对这一段记得不太清楚了，他们走到哪我跟到哪，看着他们聊天、打闹，我意识到自己开始怀念起那段时光。

时间走的好快啊。

我没有再跟他们走，反而自己溜达了一圈，参观学校。再回到教室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十多分钟，教室里只剩下年轻版的自己和周眠。应该前面是自习课，否则我不会睡觉的。

我有些无聊看着他们，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回家，卧槽————

我看见周眠四处张望几下，撩开“我”的刘海，贴近亲了上去。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段？我还错过个吻！

我顿时有点生气那会儿的我没有醒。

我转头跟着周眠回了家，跟着人直接进了卧室，看到满墙壁贴着的“喜欢袁一淞”，大脑有些供不上氧，我晕了过去。

梦醒了。

我看向钟表，我才睡着了两个小时。隔壁床的帘子拉上了，新病人已经住进去了。

我抹了把流的哈喇子，老脸一红，梦里周眠亲我了。

虽然梦多半是假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换着花样带着新菜到医院，医生护士都夸我，说你有福气，有我这么个好兄弟。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不想跟你做好兄弟，我想跟你当伴侣。

周眠，你知道吗？你喜欢的那个男演员，出柜了，他结婚有爱人了。我今天看娱乐圈新闻，热搜榜上全是他，但是骂他的很少，大家都在祝福他。

你说，要是我俩有可能在一起，会被亲朋好友们祝福吗？

周眠，我喜欢你。

隔壁床的人终于拉开窗帘了，他问我为什么每天都来照顾你。我说我是你的追求者，他嘲笑我，说我追求一个昏迷的人，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