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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妮儿(76)+番外

晚上老族长在花园里摆了席款待三爷,陪席的都是陶家一族里挑出来的男丁,个个都是读书人,围着三爷一会儿作诗一会儿填词,一会儿吟诵几句文章,热闹非常,三爷今儿晚上也格外好脾气,仿佛忘了自己的身份,也跟这些人吃酒作诗颇有几分以文会友的意思。

子萱凑到陶陶耳边小声道:“你总说我们姚家人如何如何,你看看你们陶家族里的这些人,一个个什么嘴脸?”

陶陶:“男人这一辈子寒窗苦读,求得不就是功名利禄吗,如今明摆着捷径就在眼前,若还一味清高那就是傻知道不,搭上三爷可比金榜题名都有用的多。”

子萱点点头:“这倒是,前儿来给三爷磕头的那个扬州知府周胜,之前就是□□的奴才,后来外放当了个什么七品的芝麻官儿,这才几年都混上五品官儿了,要不是靠着三爷这个主子,能升的这么快吗,不过陶陶,你说你们这村子瞧着也不富啊,怎么出了这么多读书的。”

陶陶瞥了她一眼:“这就得说陶家的祖宗聪明有远见了,陶家坞有族学,不管家来穷不穷,只要姓陶都能入族学念书,这样读书种子代代不断,哪怕有一位出息的,整个陶氏一族里都跟着沾光。”

子萱:“所以老族长才这般讨好你,你看那些女孩子别说坐在席上了,都不能上前儿,可老族长对你却格外优待。”

陶陶:“他优待的又不是我。”

子萱笑了起来:“没有你,三爷才不会跑这犄角旮旯来,还跟这些人一起吃席,做梦呢。”

陶陶往旁边桌子瞟了一眼,心里也有些奇怪,虽说三爷自来不像七爷那样孤冷,也没说这么没架子的,这些陶家族里的人明显就是别有用心,但这位爷依然能做到平和亲切,若说是看在自己的面子这般,陶陶真不信,她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哪有这样大的面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有些圆乎乎肉墩墩的可还是小脸儿,没大到这种程度吧 。

想着问子萱:“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大了。”

子萱真的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是够大的,减肥吧,等以后成了胖墩七爷不要你怎么办。”

陶陶白了她一眼:“少说这些没用的,我是说你觉不觉的三爷今儿有些不对,和善过头了,不是喝多了吧。”

子萱抓了把瓜子搁在手里磕了一颗,吐了皮:“我可听说三爷是海量,千杯不醉的主儿,这点儿酒算什么,至于和善,三爷这是礼贤下士好不好,我都明白的事儿怎么你竟糊涂了。”

陶陶懒得搭理她,就算礼贤下士也没说跑陶家坞来的,陶家族里这些人,陶陶真没看出有什么大才,一个个趋炎附势,嘴里说的诗词歌赋,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搭上秦王这条青云之路,谋个一官半职,虽无可厚非,可读书人如此急功近利,又能有什么大出息,而且这些人若将来成了贪官,只怕自己也得跟着倒霉,不行回头得跟三爷说明白,他想提拔这些陶家族里的人是他的事儿,跟自己没关系。

☆、第68章

得了主意,等宴席一散,陶陶便来寻三爷,她进来的时候,三爷正靠斜靠在窗下的软塌上闭目养神,陶陶进来都没争眼,陶陶以为他睡着了,不好意思吵他,只得回去,琢磨等他醒了再说,不想自己刚转过身,就听他开口了:“既来了,怎么又走。”

陶陶回头见他正瞧着自己,目光格外柔和,语气也比平常更轻柔一些,却并无困倦之意,便知他刚才并未睡着,回身走了过去:“我以为您睡了,才要走的。”

三爷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她坐下:“我还当你睡了呢,刚回来的时候,见你屋的灯都熄了。”

陶陶:“刚席上子萱多吃了两杯,有些上头,叫四儿伺候着用了醒酒汤早早睡下了,我还不困呢。”

三爷有些讶异的道:“你怎么没吃,我记得你最喜欢这边儿的米酒,在江宁的时候,总要吃上一些,今儿到了你家怎么倒矜持了。”

陶陶:“织造府的米酒香甜可口,说是酒其实跟米汁儿差不多,陶家坞的米酒却有些辛辣酸涩。”

三爷嗤一声乐了:“你这丫头倒是口高会挑拣,织造府酿米酒用的是最上等的粳米,且酿酒的法子独到,哪是别处能比的。”

陶陶:“怪不得我跟那管家扫听酿酒的方子,那管家吱吱呜呜东拉西扯半天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原来是不想告诉我。”

三爷:“人家酿酒的秘方你要做什么?”

陶陶:“自然是想回去自己酿了,我要是学会了,再想喝就方便了,也不用大老远跑南边儿来。”

三爷:“你这满肚子里怎么都是吃喝的心眼儿。”

陶陶:“民以食为天,不想着吃喝还能想什么?”

三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吧,这么晚跑过来做什么,莫非有话儿要说,还是又想做什么买卖,直说便是,在我这儿不用绕弯子,只不出格就叫潘铎帮你。”

陶陶心里真有些感动,三爷对她太好了,就算自己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摇摇头:“三爷已经帮了很多了,这次南下的那些陶器订单多亏了三爷,要不然那些人才不会买我一个小丫头的帐呢。”

三爷:“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陶陶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说,三爷不用因我就对陶家族人如何?”

三爷挑挑眉,看了她一会儿:“你可知单木不成林,就你一棵树长得再高也成不了大气候。”

陶陶歪歪头:“做什么非要成气候,我一个人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多自在。”

三爷:“你倒是想得开,行了,我知道了。”

陶陶这才松了口气 ,自己跟陶家这些人,连认识都不认识,也不想惹麻烦,对于陶家坞陶陶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从老族长到今天宴席上那些拼命溜须拍马的读书人,都太过急功近利,陶陶虽可以理解,却不代表自己也能认同,陶陶的认知里,读书人还是要有些骨气才好,清高虽当不得饭,可没了这股子劲儿,就像人没了脊梁一样,一辈子卑躬屈膝叫人瞧不起,便是才高八斗满腹文章,到了这份上还不如那些街上卖苦力气养活自己的粗汉子呢。

所以陶家坞这个地方,此生来一回也就够够的了,想到此便道:“三爷,十月可就是万寿节了,咱们是不是该往回走了。”

三爷:“这么着急想回去,是惦记你的买卖,还是想什么人了?”

陶陶:“铺子里我倒不担心,只是保罗十月中就该启程了,有些事情还得跟他商量。”

三爷:“你就不怕那洋和尚成了肉包子,听说这回你要把手里的银子都给他带去,这可是一笔大银子。”

陶陶:“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像三爷门下的奴才一样,您若疑心他们,他们又怎会帮您办好差事,更何况保罗也不是我伙计,我们是合伙人也是朋友,朋友自当以诚相待,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算什么朋友,再有,保罗本就出身贵族,若这点儿财帛便能动心,当初又何必万里迢迢跑到这儿来。”

三爷:“便是最亲最近的人,也该有所防备,除了自己,你怎知别人心里想的什么,越是亲近之人,若是算计你才越容易。”

陶陶眨眨眼:“若是天天都这么防着,岂不要累死了,不说这个了,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啊。”

三爷:“本来还怕你这丫头一回了家乡就舍不得走了,便计划着在陶家坞多待两日,既你不想待了,明儿就启程吧。”

陶陶达到目的心里放松了下来,缠着三爷下了盘棋,才高高兴兴的回去,刚出了屋迎头撞上急匆匆过来的潘铎,手上拿着邸报,见了她躬身行礼,知道他这个脸色只怕有急事,也不耽搁他,摆摆手回自己屋子去了。

转天一早辞老族长一家的时候,老族长搬出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来,一起来挽留陶陶,陶陶都不知道陶二妮家原来有这么多亲戚,望着这一张张热情高涨的脸,陶陶忍不住想,若自己一个人回来,只怕没有这样的待遇。

从陶家坞转回江宁码头上船,一路北上,越走越冷,天一冷陶陶跟子萱都不想出去了,天天在船上窝着,三爷倒是格外的忙,便是在船上,没到夜间泊船的时候,都会有人送书信邸报过来,陶陶猜着京里必然出了大事,不然不会如此频繁送信过来,陶陶这些日子一直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皇上的万寿节快到了,一般这时候,便真有什么大事也会往后压,免得搅了皇上过寿的兴致,除非是压不住的大事儿,是什么呢?

回来的时候倒快了许多,十月初三一大早就到了京郊码头,陶陶站在船头老远就瞧见岸上挺拔的人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子萱凑到她耳边道:“别笑了,再笑你的嘴巴都咧耳朵后头去了,七爷怎么知道咱们的船什么时候到,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哎呦,陶陶你瞧,南边儿还热着呢,京城都落雪了。”

陶陶哪有心思看雪,眼巴巴等着船一靠岸,便飞快跑了下去,小雀儿在后头吓的忙道,姑娘小心脚下,地上滑仔细摔了……”

陶陶哪还管什么摔不摔跤,人总是再分开之后才知道有多想念对方,她现在不想理会别的,只想冲过去,刚跑到跟前儿,果然脚下一滑,就栽了下去,却没摔疼,而是正好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陶陶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我回来了,想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