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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妮儿(119)+番外

进宫的时候,陶陶怎么也没想到见一面都如此难,想来皇上是想瞒着自己的病情,以免生乱,朝堂上的事陶陶不懂,可从这些日子大臣们频繁上的请安折子,就能知道估计有人坐不住了,想来皇上心知肚明只要他一晏驾,必然免不了一场打乱,所以才如此瞒着病情。

可这种事儿哪是能瞒得住的,过几日便是除夕,若除夕宫宴上皇上不能露面,只怕这病情也就瞒不住了。正想着,就见许长生进来,看见自己微微躬身,跟着冯六进了里头,不一会儿出来,陶陶仔细端详了许长生的神情,从心里佩服这位,真够厉害的,从脸上瞧不出丝毫端倪。

等他走了,晚些时候,冯六捧了个小匣子进来,打开是一匣子药丸子,用水化开服侍皇上吃下,倒真有效,不禁咳嗽缓了许多,精神也见好,转过天竟能下床走动了,陶陶暗暗奇怪,既许长生有这样灵验的药方,怎早不用,非到了这时候才拿出来,。

心里存着这些疑问,陶陶想了几晚上都没想明白,转眼便是除夕,皇上这几日精神大好,夜里咳嗽也缓了,能睡一两个时辰安稳觉,只是脸色仍不大好。

除夕这日一早陶陶起来就见皇上已穿戴停当,虽瘦的有些嘬腮,龙袍龙冠的一穿,也格外威严,到底是一国之君,便久病体弱气场仍在。

见陶陶进来,皇上笑眯眯的打量她一遭点点头:“也不知你个小丫头家家的怎么总穿的那样素净,这样鲜亮的衣裳才好看。”

陶陶低头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她不大喜欢这样的大红,总觉得穿在身上有些闹得慌,子萱倒是喜欢,常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出来,襟口袖子边儿还织着一圈圈的金线,胸前还挂个粗重的赤金项圈,生怕别人不知她姚家有钱似的。

今儿这身衣裳是前些日子贵妃娘娘遣姚嬷嬷送来的,是娘娘亲手缝制的,颜色是娘娘喜欢的大红,料子是贡上的蜀锦,上头织着宝相花纹,穿在她身上倒不觉得俗,反倒添了几分端庄大气。

皇上看上去心情极好,冲她招招手:“去年宫宴上朕没见着你,问了老七说你病了,今年你随朕去瞧瞧热闹吧,别的也还罢了,子时随朕上雁翅楼上去瞧放烟花。”

举凡重大节日宫里都会在护城河边上燃放烟花,以示万民同庆,每逢放烟花的时候,老百姓便蜂拥而至,到护城河边儿上瞧热闹,先头的时候陶陶跟子萱去过一回,差点儿成纸片儿,后来倒是找了个看烟花的好地方,□□后的摘星楼。

本来□□就被晋王府地势略高,摘星楼更建在□□的最高处,因此才起了这么个直白的名字,因为高所以视野开阔,最妙的方向对着雁翅楼,又是在□□,没有别人打扰,故此是看烟花的最好地点,以前陶陶常约着子萱去,极周到的潘铎还会叫下人送些果子零嘴什么的,让她们一边看一边儿吃。

想想那样自在快活的日子像是昨天一般,可一转眼就过去了,不过今天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因为能看见七爷,所以自从进了大殿,陶陶的目光就往皇子那边儿瞧,没瞧见七爷,却对上三爷的目光。

三爷仿佛知道她找什么,唇角微抿,仿佛笑了笑,陶陶总觉得三爷今儿这个笑有些莫测,往旁边指了指,陶陶看过去,三爷旁边坐的该是五爷,却空着,五爷旁边七爷的位置也空着,陶陶心里咯噔一下,今儿除夕宫宴,尤其要紧,皇上病着都来了,身为皇子若不到岂不是大不敬。

而且为什么五爷七爷都没来,五爷的想头陶陶是知道的,潜心谋划想要坐上那把龙椅,可惜命不济,运不佳,能力心机虽不差,可跟三爷比起来却差了不止一点儿,以前有姚家撑腰或许还能争一争,姚家一倒也就彻底没戏了。

莫非魏王心不死,想铤而走险,趁着今儿除夕宫宴,来个逼宫,姚家多年带兵,总有些旧部,加之从开春,皇上就命五爷协理兵部事务。

陶陶忽然想起一件事,兵部何其紧要,姚家势力最大的时候,都不曾让五爷协理兵部,怎会会在姚家败落之后,却把五爷派到了兵部。

陶陶记得有句话叫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皇上这一招真高,若五爷无野心还罢了,若有丁点儿野心,这绝对是最后的机会,若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皇上正好借此机会灭了他,给新君继位铺路,在皇上眼里除了他选定的人,其他这些野心勃勃的皇子,留着都是祸害。

五爷是七爷一奶同胞的亲哥,若五爷做出什么事儿,七爷岂能袖手旁观,这一切根本就是皇上早就设下的连环套,若七爷掺和进来,唯有死路一条。

想到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琢磨怎么找个人给七爷送个信儿,奈何宫禁重重,四周都是皇上的人,哪有帮自己传信儿的。

待行了三拜九叩之礼,皇上坐了下来,往下瞧了一眼道:“怎么不见老五老七?”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七爷的声音:“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陶陶心里一喜,看过去,却愣了楞,这不过两个月不见,怎么竟成这样了,一脸病容,脸色蜡黄蜡黄的难看,人也清减的多了,以致于身上的袍子都有些逛逛荡荡的。

陶陶下意识想靠近些,却给冯六急忙拉住,低声咳嗽了一声,陶陶方意识到这里是大殿。

皇上显然也有些意外,开口道:“怎么病成这样了,太医可曾瞧过。”

七爷:“回父皇,太医已然瞧过不过偶感风寒,今日已好的多了,原出来的不晚,却不想道上惊了马,故此耽搁了宫宴时辰,请父皇治罪。”

皇上挥挥手:“惊了马也不是你的错。”

七爷忙扣头谢恩,起身的时候看了陶陶一眼,这一眼陶陶的心终于放到了实处,那是让她放心的目光。

皇上又问了老五,冯六道:“回万岁爷,刚魏王府传来信来,说魏王得了急病,今儿的宫宴只怕不能给万岁爷请安,等回头能下炕了,再来给万岁爷磕头谢罪。”

皇上哼了一声:“他病的倒巧,只怕他这病是心病,便大罗真仙来了也治不好。”

皇上这两句话声不大,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可见心里恨极。

宫宴进行过半,忽有个生脸的小太监匆匆而来递了封密函上来,冯六忙呈给皇上,皇上展开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倒是老五孝顺,虽在病中,还惦记着朕这父皇,生怕朕的宫宴冷清了,特意给朕安排了一场大戏,既如此,朕也不能辜负老五的一番孝心,你们随朕去雁翅楼上看看他这出戏倒是怎么唱的。”

说着已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一众人随后跟着上了雁翅楼,一到了楼上,往下一看,陶陶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真是出逼宫大戏,雁翅楼外,火把通明,一个个兵将顶盔贯甲,目测有上千兵马,虽不多,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能攒起这些人马,着实不易。

可见五爷谋划也并非一朝一夕,头先一骑上穿着杏黄盔甲的正是五爷,皇上往下看了一眼:“老五你这是唱的哪出大戏?”

五爷道:“古来君位能者居之,论德行才能,出身,儿臣自觉不比三哥差,却为何父皇独独偏袒三哥,打压儿臣,儿臣不服。”

皇上冷笑了一声:“不服就要逼宫,真是朕的好儿子,身为儿子你不孝,身为臣子你不忠,似你这种不忠不孝之辈,有何德行可言,若此时认罪,或可饶你一命,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五爷:“父皇何曾念过什么父子之情,儿臣今日如此也是无奈之举,请父皇恕儿臣不孝之罪。”说着大声吩咐身后将士撞开宫门。

可任他高喊了数声,还是无一人上前,魏王脸色骤变,皇上指了指:“把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给朕拿下。”一句话后头上来一骑,挥刀斩落五爷的马头,魏王直直跌下马背,被后头蜂拥而上的将士拿住,魏王抬头大喊了一声:“图塔,你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本王做鬼也不放过你。”

陶陶这才看清楚,刚斩落魏王马头的人正是图塔。

陶陶正惊讶之余,忽听旁边冯六惊呼一声:“万岁爷……”陶陶侧头,正瞧见皇上倒了下去……

☆、第110章

太医院的太医们齐齐跪在养心殿外, 只有许长生被招到暖阁之内。许长生给皇上施的针灸,不一会儿皇上便醒了过来, 一醒了就咳嗽起来,冯六化开个药丸子喂了下去, 方渐渐平缓下来, 脸色枯黄带灰。

喘息了一会儿开口叫秉笔太监进来拟旨,让秦王晋王主审魏王谋逆逼宫之案, 举凡与此案有牵连着抄家灭族, 绝不姑息。

传了旨意,皇上叫冯六把扶着靠在暖炕上, 问许长生:“许长生你跟朕说句实话, 朕还有几日可活?”

许长生扑通跪在地上:“万岁爷乃真命天子, 有老天庇佑, 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皇上不耐的挥挥手:“许长生朕知你是个老实人,不跟那些人一样嘴里都是虚的, 朕不过想要句实话罢了, 你别把朕当成君主, 只当成寻常的病患,朕只是想知道自己还有几天活头罢了,你只管大胆说来,朕绝不会治罪于你。”

许长生却仍不敢吭声,只一味磕头,脑袋都磕出了血来,顺着额角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瞧着甚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