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靠近(8)

贺长岁挣开他的手，朝门口走去。

“岁岁”，顾筠吼道，“我可以不靠近你，但至少不要怀疑我，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允许我继续爱你。”

贺长岁顿了一下，表情淡漠，轻轻道：“随你便。”

即便是空荡的房间，这样一句轻声的话也会被吞没，但得到允许的顾筠仿佛抓住了这句话，死死握在手心，他的爱如同被特赦一般，想疯狂涌出来，朝着他的恋人奔去，又害怕吓着人，只好藏在心里，而这颗心又豁开一个小口子，丝丝爱意飘出来寻找他的恋人。

顾筠太开心了，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于顾筠是个机会，于贺长岁却是一个借口，一个原谅，重修旧好的借口。

说到底，两人分开并不完全是顾筠的错，那时的他们过于稚嫩，如何能反抗山一般的父母，他有疼爱，纵容他的父亲，但顾筠没有，如他所说，他积攒实力只为了能光明正大和自己在一起，不再受任何人阻挠，这几年的时间已经是很快了，换做其他人不一定能这么快强大起来。

不过是怨，不过是哀，爱情的苦尝了真叫人痛不欲生，好不容易挨了过来，贺长岁怕极了，万一顾筠又离开自己怎么办，他实在经受不起第二次折腾了，他为了顾筠已经扒了一层骨，脱了一层皮，舍了一头发，哀怨尚可解，可怕呢，怎么解，得由顾筠精心呵护着，灌注大量的爱才能解，但人生不止只有爱情，相伴多年的夫妻尚且各自飞，而他们一对同性恋，一对世俗尚不能接受的同性恋，一对连亲人都不支持的同性恋又能走多远。如果顾筠的父亲再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或是哪天顾筠厌弃他，或是自己厌弃顾筠，对对方都会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如果有平坦大道可走，又何必去走荆棘小路呢。顾筠过于耀眼，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实力，都比自己优秀太多，想找比自己优秀的人也简单很多，他有退路，他玩得起，但贺长岁不行，他死心眼，认了一个人，就想长长久久过下去，他玩不起，他没有退路，他没办法潇洒离场，所以贺长岁舍了这段爱，不论是孤独一生或是找个普通人再谈一场，都不必再经受折腾，起码日子可安稳过下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但若是让他选，他还是要选择顾筠，不管顾筠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他认定这个人了，让他狂喜的是，顾筠也和自己一样，被思念折磨，为爱情所困，放不下彼此，舍不下彼此，人生苦短，何必将所爱之人越推越远呢。

贺长岁在犹豫，他试探着想迈出一步，但脑海中的畏惧又让他缩回原地，或许他只需站在原地，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如今没有阻碍的梦中人已经在向一步步靠近，他扣响心门，只等着贺长岁推开那扇门，将他迎进来。

第6章 第6章

天气渐渐转冷，不过一个晚上，街上行人就穿起冬衣，草地挂了层白霜。贺长岁怕热，只盖着薄被，昨夜温度骤降，早上起床时觉得头晕晕的，他以为是睡得不够才头晕，不放在心上。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各项目组火力全开，预备多完成几个项目年底奖金也能丰厚点，李阳也是这么想的，作为老板亲戚和项目组长，李阳干劲更足，因此小组几个人一起奋斗，这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加班，饶是贺长岁这样从不长黑眼圈的人眼底也有些青黑。

到公司的时候贺长岁感觉头重脚轻，他泡了杯咖啡提神，无精打采工作，中途无论是开会还是和客户交流，贺长岁都不在状态。

吃过午饭，贺长岁实在撑不住，趴着睡午觉，直睡到了下午该上班的时间还没醒。李阳过来叫他，怎么喊也不醒，便要去推他，才刚碰上，感觉他身上温度有些偏高了，于是摸了下额头，不得了，怎么这么烫啊，李阳特别着急，大喊：“长岁，醒醒，别睡了。”贺长岁已经晕过去，给不出任何反应了。李阳赶紧叫人帮忙，和同事两人合力扛着贺长岁准备去医院。

三人走到电梯，正好遇上老板和顾筠从里面出来。之前两家公司合作得非常好，顾筠这次来是因为公司扩大规模，需要详细规划故而亲自和老板提要求，经过上次的酒店事件，顾筠心虚，只敢打电话发微信给贺长岁，但贺长岁根本不理他，而自己也找不到好点的借口见面，碰巧要和贺长岁的公司讨论，本来应由乙方上门的，顾筠心想不如自己去，说不定能见见贺长岁，谁知道几天不见，居然让他见到了一个生病的贺长岁。

顾筠快速走出电梯，看着脸红透耷拉着脑袋的贺长岁，问道：“岁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