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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475)+番外

秦凤仪这三盏酒过,底下险有人直接喊出“万岁”来。

大家咬咬牙,庆幸没一时昏头喊错,心下都觉着玄乎,想着镇南王殿下并不似几位皇子生就在宫里的龙子凤孙。秦凤仪一向最是随和的性子,可如今他站在丹陛上说话,硬是无人敢放肆说笑。尤其秦凤仪提及行踪全无的皇帝陛下,还有北疆战事,群臣情绪难免低落。待饮过酒,秦凤仪一笑,“行了,我料得陛下今年必会归来。北疆战事,亦有大胜之期。今日新年,咱们阖当同乐,他年再忆今朝,你们便知本王铁口神断了。”

秦凤仪亲自暖场,宗室百官中更不泛千伶百俐之人,一时间,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大为好转。甚至不少人认为镇南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啥的了。

宫宴后,还真有人与秦凤仪打听,尤其是景安帝的安危,六皇子便私下问过秦凤仪,秦凤仪道,“若陛下有个好歹,我必能有所感应。我心中每念陛下,皆是一片安宁,可知陛下平安。”

六皇子心说,原来阿凤哥全凭感觉说话啊。

六皇子回宫后,自己焚香沐浴斋戒三日,也想感应一下他爹,结果,啥都感应不到。六皇子心下还寻思着,莫不是阿凤哥真龙天子的命格,与咱们凡人不同。要不,同样是他爹的儿子,怎么只有阿凤哥感应的到,他就感应不到呢。

新年过后,初八开印,政务照常进行。

北疆的战事也在开春后重启了,有秦凤仪的后勤支援,还有平郡王亲自坐阵北疆军,捷报时有传来,颇能振奋人心,不少朝中官员都觉着,镇南王殿下果然是金口玉言啊,这话说的就是准。

结果,就在北疆军形势一片大好反攻北蛮时,北蛮那里叫停了战事,因为,北蛮谴使送了信给平郡王,言说景安帝在他们手里,若不能割陕甘之地给北蛮,那么,景安帝的安危,他们便不能保证了。

此事,关系重大,便是平郡王都不敢擅专,亲自命心腹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中。

裴太后听闻此事,直接就厥了过去。

内阁、皇子、宗室纷纷求到秦凤仪跟前。

第410章 番外之覆巢之七

不管是厥过去的裴太后,还是人心惶惶的朝中百官,秦凤仪的第一反应是:先查验北蛮送来的信物的真假!

秦凤仪的话,“急什么,他们若有陛下在手,还打什么仗,直接拿出陛下威胁朝廷便是。如今我军气势正强,他们便说陛下在他们手里。你们可真是,难不成,北蛮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儿你们也给北蛮军送封信,我还说北蛮王在我手里呢。”

秦凤仪把内阁宗室皇子们安抚住,自己在家跟媳妇碎碎念,“你说,那个讨厌鬼是不是真叫北蛮给抓住了啊!气死我了!也不知滚哪儿去了!真是宁可他在哪儿藏着呢?这要是落在北蛮手里,可如何是好啊!是赎他还是不赎啊!”在外镇定无比、王霸之气全开的镇南王殿下,在家简直愁的不行,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李镜最怜惜的就是秦凤仪这张脸,生怕他脱发脱成个秃子,连忙命厨下给丈夫炖上首乌汤生发,与他道,“得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秦凤仪俊秀的眉心拧成个小疙瘩,捉着媳妇的手道,“我就是为这个才愁啊,万一,万一那讨厌鬼真是叫北蛮捉去,这可如何是好啊?难不成,真要以陕甘之地赎他?”

李镜拧眉半晌,深深的看了丈夫一眼,但,正沉浸在“景安帝下落之谜”中的秦凤仪却没有留意妻子这个眼神,他,他一门心思都在担心景安帝下落上了。按秦凤仪的性情,看着景安帝嘎嘣死了,他也有些不自在。但若以陕甘之地拱手相送来换景安帝平安归来,秦凤仪真是宁可……虽则这想头有些不合乎普世道德准则,但,秦凤仪最隐秘的内心深处,即便是他媳妇,他也不会诉说的内心深处:身为王者,为外族所俘,为全尊严,唯一死矣。

当然,世间不是没有卧薪尝胆的勾践,可,以秦凤仪这性情,他不是这样的人。

若是他,他宁可一死了之。

对于景安帝,他,亦作此想。

此时此刻,夫妻二人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心思,却是陷入了共同的沉默。

北蛮送到平郡王处的是一封盖有景安帝的私印的景安帝亲书的信件,内阁诸人皆博学之辈,也俱都认得景安帝的笔迹,为了验此件真假,还在翰林中,选了几位熟悉御笔的知识渊博的翰林。

最终的鉴定结果很不大好。

裴太后大约是丈夫死在陕甘,今儿子又陷北蛮之手,老太太也上了年纪,撑不住便病倒了。李镜去慈恩宫探病侍疾,裴太后见了李镜就唠叨景安帝。李镜安慰道,“皇祖母只管安心,陛下定能平平安安归来的。”

几位皇子也很是担忧景安帝安危,景川侯府更不必提,景安帝在北蛮,那么,景川侯在哪里呢?

秦凤仪怀疑的是,北蛮人面貌与汉人大不相同,他们如何就能把景安帝自江西弄到北蛮去呢?而且,北蛮人如果没有朝廷的许可,不能私自在大景朝停留。何况,如果是在江西有北蛮人,他没有不知道的理。

单凭一封信,就要求大景朝让出陕甘之地,这也太过儿戏了。而且,景安帝的性情,秦凤仪相对还是了解的,景安帝不是那等苟且之人,只看他承继江山以来,心心念念,筹备十年就为了收回先帝失去的陕甘之地,便知景安帝性情了。

这样的景安帝,如何能屈从的写下这样的一封信呢。

秦凤仪越想越觉着,这事儿必有蹊跷。

秦凤仪正想跟媳妇说一下这蹊跷,有傅长史求见,傅长史是他心腹中的心腹,秦凤仪便先见了傅长史,况,此事还要与傅长史商议。秦凤仪道,“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参详一二。”

然后,秦凤仪就把这些蹊跷说了,傅长史认真听过,秦凤仪问,“你觉着,这事是不是不对?”

“殿下说的有理。”傅长史只是说了这一句,之后道,“只是,眼下还有要事,请殿下必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什么事能有比景安帝的安危更重要?

傅长史面色平静,但,眼眸深处仍泄露出一丝悸动,傅长史压低了嗓音,“请殿下做好登基的准备。”

秦凤仪吓一跳,险些从椅中跳起来,秦凤仪惊道,“你说什么!”意识到不妥,他也压低了声音,皱眉道,“现下,陛下安危不明,怎么能提这事?你闭紧嘴,提都不要再提!”

“我只是来给殿下提个醒。”傅长史神色笃定,“想来不久内阁就会同殿下提及此事了。”

秦凤仪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瞪的溜圆,“不许胡说,陛下生死未明,谁会提这个。”

“正因陛下生死未明,帝位不能再空悬了。”傅长史轻声道,“只有新帝登基,陛下的交换价值方能大为下降。由此,陛下的安危也可以得到保全。”

“这怎么可能,这样一来,由当朝陛下变为太上皇,肯定就不值钱了啊。”秦凤仪精通商事,不用算也晓得,一个皇帝,一个太上皇,自然是前者身份价值更高。秦凤仪道,“一旦不值钱,人家还不是愿意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了?”

傅长史道,“价值变低,才能更容易把太上皇赎回来。如果太上皇真的在北蛮人之手的话。”

秦凤仪眼睛一亮,“呐,你也说了,也有可能陛下根本不在北蛮。”

“不管在不在,朝廷不能再受此威胁了。”傅长史道。秦凤仪必需登基的理由便在于此,朝廷不能任由一国之君被人威胁,当然,如果是退位的前一国之君的话,威胁就威胁好了,反正也不值什么了。

秦凤仪仍是摇头,“这是你所想,我与你说,内阁里除了我大舅兄,都是陛下的心腹。”

傅长史微微一笑,“臣也只是给殿下提个醒罢了。”

“绝不可能,你想多啦。”秦凤仪粉儿自信道。

傅长史便不再言。

然后,第二日秦凤仪与他媳妇说陛下是不是真的在北蛮时,内阁以郑相为首的七人,齐刷刷的来了王府。秦凤仪听闻侍女回禀,见内阁来得如此齐整,秦凤仪与媳妇道,“定是来商量陛下之事的,我出去瞧瞧。”

李镜笑道,“去吧。”

秦凤仪在书房见的内阁七人,这七人进了书房,二话不说,齐刷刷行了大礼,把秦凤仪吓一跳。因为纵是上朝,大家也只消一拜便罢了,跪礼很少见。秦凤仪连忙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们放心,我定会想法子把陛下救回来的。”

几人此次过来,意却不在景安帝之事上,几人齐声道,“今社稷不稳,请殿下为天下计,登基为帝!”

这句话对秦凤仪的冲击,简直到了灵魂的层次。

秦凤仪失眠了一宿,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还跟媳妇嘟囔呢,“这怎么可能啊,郑相他们,可都是陛下的心腹啊。”

李镜昨天就听丈夫念叨了大半宿,一早上还是这话,简直给他唠叨的耳鸣,简直烦死个人。李镜道,“行啦!眼下难道真叫我朝皇帝在他国做客!郑相他们,先是国朝忠臣!”说完,李镜缓了一缓,多了几分温柔,道,“再者,就是陛下没在北蛮,哪怕陛下平安还朝,他也必会大权旁落,储君之位,非你莫属。郑相他们,没有一个是笨的,除了为天下苍生考虑,也会向未来的帝王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何况,现下的形势,先请新帝登基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