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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342)+番外

咱们原有部族,部族都听咱们的,皇帝也拿咱们没办法。一旦咱们的部族兵马被皇帝收走,咱们也不过就是个有点脸面的奴才罢了。再也不是主子了。皇帝还喜欢南人,给南人官儿做,到时候南人是官,你不是,你又比南人低一等,还要向这些人低头。往日咱们杀南你像杀一只羊,现在要向一只羊行礼了。你要不信,问一问皇帝,咱们将兵马给他,他要是不要?再问一问,要他将南人的官儿都赶走,都叫咱们的人做官,看他赶不赶。”

魏主知道南朝一定会挑拨,只是不曾想到会说得这样直白阴狠,他带着降官,驱赶着持不同意见的人,很快抵达了前线。

双方对阵的时候,程素素正在府里看地图,等着前线的消息传来。一旦边城有失,就得赶紧抓上谢麟想别的办法了。一连数日,边城的消息都只是僵持。第七天的时候,边城的守将安喜派人送来一个人——谢麟的那位同年佘正鸿竟从敌营逃了回来,且带来了魏兵的情报。

魏主并没有将大军都押在一座城上,他在这里虚张声势,已派人乔装袭击虞朝的粮道了。谢麟收到消息大惊,一命留下了佘正鸿,一面派人去核实情报。

情报是真的,并且一阵人马已经失踪,粮草被夺,带不走的被焚烧了。境内竟然出现了魏兵,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连居民出城樵采都匆匆去、匆匆回,回来的时候要严加盘问,以防混进了奸细。

如此数日,朝廷的援军陆续赶到的时候,却传来消息——魏主退兵。

程素素的消息更灵通一些,魏主回兵尚未抵达王庭,她就知道了魏主退兵的原因。魏主的后路被一群虞朝的官兵给袭击了。这群官兵很狡猾,放把火就跑,魏兵竟不能抓住他们。魏主后院又起火,使得魏主不得不退兵。

谢麟急催安喜派兵接应这群勇士,同时奇怪:“我军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安喜也不曾找到这位“人物”,是“人物”自己跑去找的安喜。安喜不敢怠慢,将人送到了谢麟面前。

见到这位“人物”的时候,谢麟也惊了:“你还没走?”

你不是说好男不当兵的吗?

收到魏国线报的程素素也惊呆了——白晔这位仁兄,团练里运粮的,半道被魏兵给断了。因他读过点书,识点字,又有千里迢迢来找堂弟的义举,虽然是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童生,依旧得到大家的尊敬。当时他说跑,一溜弟兄都听他的,他就带着弟兄们跑了。

有魏兵,粮又没有了,两头官军都够不着,他就带人绕了个大圈儿,想兜回来。不想一兜又遇到了另一队魏军,看来回家的路暂时是断了,他就索性绕魏军背后,抢了魏军小股运粮队的吃食。吃饱之后发现,他们这点人,不够魏军大队砍的,就干脆跑得更远一点。绕到了魏主大军的背后,一路跑,一路放魏军的风筝,放了一圈的风筝之后,找到了空隙,他又跑回来了。

【你是随身带了GPS吗?!】

程素素将这传奇的经历告诉谢麟之后,谢麟却是大喜:“终于找到这样的人了!”

他要找的将才,绝不是空有勇力之辈。经过谢麟的解说,程素素也明白了,最基本的一点,打仗的时候,得跟开了tab打怪一样一样的,总能看到地图上的红点。得有极好的方向感和极强的空间感。不能跟李广似的,看个纪录片儿,一片弹幕在为他着急。

这年头是没有GPS也没啥tab小地图的,全靠主将脑子里有谱。

不管这个白晔有没有做统帅的本领,至少这不迷路的本事,就值得给他个机会试一试。

谢麟毫不犹豫地向朝廷举荐了白晔,同时将白晔召过来好生地鼓励了一番,笑道:“如何?男儿何不带吴钩。”

白晔苦着脸道:“我弟不肯回家。”所以你就留下来陪他了……么……

谢麟的笑容僵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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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晔虽然“好男不当兵”,不过做个军官,他还是接受了。计算他的功劳,谢麟又很想试试他的极限,一力保举他跳过了什、伍长等等,一口气做了个小校。并且很遗憾魏兵居然消停了,不能看白晔是否有指挥更多人马的本事。

三个月后,谢麟才知道魏兵消停的原因——内斗。

要说程素素这挑拨也够狠的,就像对魏主指出了矛盾不可调和一样,她对所有反对势力也指出了矛盾的不可调和。两下积累的矛盾爆发了,先是,有旧贵族胆怯了,向魏主告密,魏主抓到了机会开始镇压反对者。

原本蹲在墙头上左右摆的反对者一看没了希望,竟下定了决心要造反。魏国的反对派反对的也很有本国特色,他们是地朝会上发难的,一阵群殴,砍死了魏主。呼延英与老国尉父子俩见状,指挥着卫士掩杀过来,又将反对派一阵砍。

所以,魏国现在人心惶惶,且顾不上南下了。

第232章 父死子继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始作俑者也吃了一惊:“什么?死了?”

就魏主那个神经病的劲儿, 程素素以为他能熬过这一关,然后大开杀戒的。程素素的目的不是让某一个人死, 这么个大环境下, 谁上位, 最终都得是南侵的。想要阻止魏国南下,就是让他们内乱, 是要他们的矛盾一直激发着, 而不是让其中的一派被一棍子打死,剩下的那一派齐心协力南侵啊!!!

大多数人却不是那么想的, 敌酋授首,虽然不是自己人打死的, 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消息传来,城内已经有人敲锣打鼓放鞭炮了,大小酒馆里都有大方的人开心地请大家喝酒。

与此同时安抚使府里则在紧张的开着会,与魏主这一派不同,魏主掌权, 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他是要建立制度的人。而旧贵族掌权就简单得多了, 杀戮、驱逐,南下。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顶多再过几个月, 下一次的大举入侵就会到来。

程素素第一次有了“计划超额完成也不是一件好事”的苦恼。

依旧是要将这个情况报知京中, 听从中枢的安排。江先生有些怏怏:“两府总是求稳, 错失多少良机。”大多在野派都有类似的心态,以为在朝者都不如己。

石先生比他稳重些,问程素素:“娘子,可有别的消息?譬如魏主的子嗣。”

难得石先生说了这么长的句子,程素素也认真地回答:“那货打十五岁就开始生生生,到如今长子都有十二岁了,儿子数一数也有八、九个。叛乱部族与呼延部大开杀戒,到现在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先生的意思,要接出来?那很难。”

程素素一般不轻易推脱,总认为越难的事情做好了就越显本事越有话语权。明显将魏主的遗孤找到、弄出来,并不在此列。此番王庭变乱,她的探子们在“杀光南人的口号”之下也有折损。以老国尉父子的见识,能找到的王子一定会珍视起来,反叛贵族则肯定想斩草除根。

石先生一点头。

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程素素也无话可讲。倒是赵骞打起了精神来,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魏主一死,策略都要进行调整了。

谢麟道:“不过是从扶一个变成扶另一个,呼延英不是还活着吗?唉,终不是长久之计。手伸不了那么远呐!还是要练兵。”

赵骞问道:“那个白晔,能行吗?”

谢麟摊摊手:“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那么能跑的,我没见过。昔年齐王剿教匪,我曾两度随军,将校内给他们定好了路线都能走到沟里的也是一大把。”

赵骞道:“那就好好护着吧。”

江先生低声问道:“能不能上他北上剿个匪?他不是现在也带了些兵了吗?魏国叛乱,总有些小部族、残兵南下……”

谢麟道:“可。”

这些人商议完了,才是出去与属官们开会。大家已经习惯了不去询问谢麟的消息来源,只知道他的消息比较准确,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来。他们反对“扶植另一方”的意见,认为魏虏畏威而不怀德,扶起一个来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扶起另一个敌人而已。且王庭太远,鞭长莫及。

昔年那位河东的邹县令如今搭上顺风车做到了知府,因他听话好用,被谢麟设法又搞成了同城而治。邹知府脑袋摇成了个波浪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办成了,也谈不上什么功勋,办不成,御史必群起而攻。”

难得他会鲜明地提出反对意见,谢麟也不得不考虑一二。是以上表的时候,只隐晦地请示两府,而不是直接提出来扶植某一方。

表章上去两日,朝廷便有紧急的公函发至。两天的时间,还不够奏本送到京城的,必是京中有指示了。

谢麟启开文书一看,面上变色——上回送到京城的那些“投诚”的魏国旧贵族,出逃了。己方获胜,为何不回去作威作福?南朝当然是繁华的,然而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在京中看似位尊,实则寄人篱下,滋味难捱。想要享受繁华,回去之后领兵南下就是。

是以除了跑不动的两个男童,其余三人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赐邸中消失了。如果算上他们的奔袭与生存能力的话,这会儿大约已经到了魏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