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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336)+番外

可是能明着跟皇帝讨要他的老叔叔吗?

既然要讨论,就不能只看眼前这点应变,光“魏国生乱”的短期应对,这里哪怕入门最短的鲍照都能提出个幺二三来。还要看得更长远一点,早点准备,早点转舵,才不致被动。

然而在场的人在心里将人选犁了三遍,不得不承认,没有。好了,你这儿什么都准备好了,来了个不能打的,准备的所有物资那都是给魏国准备的了。尤其不幸的是,在座的没有一个“精于兵事”,让他们看呢,倒是能看出来谁行谁不行,反正要他们自己上阵,那是不行的。

只能指望别人。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糟糕到江先生试探地问程素素:“娘子,您捡到的那个连山,真的不能用吗?”程素素一贯运气好,万一拣到个隐藏的天才呢?

程素素的回答是,翻了他一个白眼,江先生也回了一个白眼。

谢麟拍板:“遣谁为将,是朝廷的事,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话说到这里,就是大家都没有办法了,名将这东西,又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名将是天生的,中低级军官才是可以大量培养的。就像读书人很多,但是连中三元者除了运气,必须有极高的天赋,比如谢麟,如果天赋不顶尖,连碰运气的资格都没有。

名将也一样,不是读点兵书就能成的,也不是打几场仗就能成的。

乱世多名将,乃是因为世道乱,大量的人投身到了行伍之中,量变产生的质变。本朝之前太平这么久,有天赋的人也没机会呐!释空天赋倒是不错,造反了,不是反贼,谁能显出能耐来呢?都得一级一级往上爬,如果只会打仗不会做人,爬都爬不上去。

最终讨论的结果,最重要的结论只有一个——如果现在打起来,大家得顶到朝廷觉得必须把齐王再放出来为止。不然就只能祈求天降名将了。所以,李巽就比较惨了,讨论一结束,谢麟第一个就给李巽去了信,让他备战。接着是给朝廷报讯,给叶宁、李丞相、米枢密写信,提醒他们注意。给李丞相的信里写着,若是担心侄子安危,早点将他调走,如果现在不调,以后打起来再调,他必定扣着人不放。

接下来便是紧张的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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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消息却是王三郎传过来的,在派遣数年之后,他终于带来了一条有用的消息——王庭变乱之事为真,九王子只杀了他的兄弟们及部分重臣,并没有诛连太广,王庭有风声鹤唳之态,然而并无大乱。

第三道消息是“内掌柜”传来的。内掌柜本人毕竟不是游家的闲散子弟,而是程素素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有能力的人,渐渐在呼延部站稳了脚跟。而游兆本人则在九王子帐下得到了重用。“桂圆”作为游兆的族弟,在呼延部过得还不错,也知悉了不少外围消息。

据内掌柜的观察,九王子准备许久,一朝发难,分明是在有重点的清洗,凡被清洗者,莫不是持着部族旧观点的人。初代魏主虽统一各部,明面上是统一了,实际上各部族依然保留着大量的旧式习俗,且对九王子所推行的文明开化十分抵触。政变搞的就是他们!

游兆的消息是停了五天后传过来的,内容只有两条:一、他们是给九王子制定了计划,但是他们不具体执行的权利,所以执行的是九王子修改过的计划,这个新计划九王子就没有通知他们了,动手前几天为防走漏消息,他们已经被隔离了,九王子动完手放他们出来之后,他们也是懵逼的;二、政变之后虽然人心有些慌,但总体平稳,想趁机搞乱魏国,很难,还是担心九王子何时南下吧,因为这人在政变结束之后说了一句话“从此再没有人能够阻拦我南下了”。

虽知九王子会南下,看到消息的时候,程素素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他们没有努力去试图寻找名将,朝廷上下自释空第一次作乱起,就考虑要培养良将了。中坚力量是有,领头羊……无。“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可不是开玩笑的,有点脑子的都不敢胡乱断言某人就是。

最后一道消息,是程素素的暗线“海东青”传来的,除游兆与内掌柜的消息之外,又解释了这何这么晚——新任的魏主十分亢奋,将大家召集了起来,已经讨论完了对虞朝的策略。

策略也很简单:一、新主登基,要派使者通告,同时要索取一定的钱财;二、通过榷场尽可能多的屯积战备物资,买不到就干脆把榷场给抢了;三、时间差不多定在两年之后,因为杀完人之后,魏主还是要继续解决一下内部矛盾、统一思想的。

所以,甭想那么多了,赶紧的,准备吧!他们这些幕僚,更多的是参与阴谋诡计,以及文化、制度方面的事务。真正的参与战争决策……魏主并不与他们讨论这些事情,偶尔漏一句罢了,他们没有办法去参加讨论。

这个程素素倒是很理解了,就虞朝打仗这熊样,魏主在军事上不信任虞朝出身的人,太TM正常了!

有了详细的情报,程素素大概知道了魏国的情况。又过数日,其他两条线上也传来了消息,总体情况都差不多,新的魏主并没有大量调动兵马的迹象。看来短期内还算安全了。

蒋清泰作为魏使,既是报丧,又是通报新帝登基,邀请虞国使者去观礼,也从侧面印证游兆等人消息的正确性。

只是令程素素万万没想到的是,新的魏主竟没有等两年,次年秋天,游兆再次传来消息——魏主将亲自率兵南下。

烽烟再起。

第228章 措手不及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也是抢劫的季节。

这一年正是难得的好年景,各种灾害极少,在土地兼并不严重的地区,农人们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朝廷大事上还是比较可靠的, 被魏虏侵犯过的土地迎来了善于劝课农桑的主官, 只是主官再厉害,庄稼人还是靠天吃饭的。

面色黧黑的老农站在田垄上望向翻滚的金色波浪,眼睛里满是喜悦。多少年没有这么安逸的心情了,手里有粮, 心里才不会慌。再过几天就是秋收了, 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两个时间之一,大人孩子齐上阵, 累也欢喜。

心里盘算着各种捐税之后,自己手里还能有多少余粮, 老农的笑容更深了。终于多了些余粮,往年秋收完毕,纳完租税,留下粮种,便紧紧巴巴要数着粮食下锅了。每年总有两个月要勒紧了腰带,今年腰带能够不用勒得那么紧了。

要是年年如此就好了,还能存下些钱, 或者能多买两亩田……

思绪越飘越远, 浮在了“也能雇几个工来下地”的云端, 猛地被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

老农顿时收敛了笑容, 警觉地望向大路。处在北疆,纵使原本是南方人,是农民,经历也使他能够从马路声里听出些门道来。

只见一名身穿号衣的骑手伏在马背上,身后背负着一只长长的皮筒,筒上有铃,一路响了过来。

“难道有什么紧公务?”老农嘀咕一声,只觉得这事儿怪透了。到底哪里怪,他又说不大上来。

骑手一气跑到城门,核验了身份,翻身上马,直奔西路节度使府。

西路节度使张孝知正在安排着秋收工作,今年老天爷帮忙,风调雨顺到如今,可千万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美意。秋收一定要抓紧,最怕还是这个时候下雨。作为一个经历丰富的前辈,他治下农桑等实事的成绩比谢麟、程犀都要高出那么一小截来,另两个是多面开花,他却只盯着最根本的不放,越是根本的,越是要看天气。张孝知几乎要烧香祷神了。

今年与魏国的贸易也还不错,只消秋收顺利,最困难的日子就算是熬过来啦。他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差不多也该能调回京了……

“报————”

张孝知终于知道,老天爷是在玩儿他,他以为最困难的日子熬过去了,其实最困难的日子这才刚开始!

谢麟派来了信使,提醒他注意魏虏可能犯边。对于这位势头很猛的后辈,张孝知并不敢等闲视之,谢麟绝不会没事拿这种消息来玩儿他。同样的,张孝知也绝不是那种会说出“两国不是已结盟好了吗?怎可妖言惑众?”的傻子。他很明白,两国是必有一战的。张孝知的疑问是——谢麟之前的消息,不是说魏虏要两年后才动手的吗?怎么提前了?

目光在公函与信使之间来回切换,张孝知很快地做了决定:“提前秋收!坚壁清野!”

提前秋收肯定会有一点损失的,比起被魏虏抢劫,这点损失就无足轻重了。

程犀收到消息比张孝知还要更早一些,也做出了与张孝知同样的决断。一时之间,整个北疆因为丰收带来的喜悦不见了,人人紧张,昼夜不停地收割、脱粒、扬晒……尽量争取在魏虏来犯之前,将粮食收入库中。若是魏虏进逼之前还未能完全加工好,那也只好把仍含着大量水份的粮食收起来,若是还没有收割完呢,就只好一把火烧掉。总之,不能资敌。

与谢麟的情况差不多,张孝知在军事上的天赋远远不如他在民政上的能耐。不过最基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绝不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给魏国铁骑以迎头痛击。老老实实收束队伍收缩,将百姓妥善安置,让西路不要被打穿,就是大功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