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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240)+番外

于是,御史台内部先掐了起来。支持陆见琛的人不少,许多是挨参的大户,反对陆见琛的声音也很大。御史不能正常说话,要给他们先套上笼头,则要御史何用?

京中一片热闹,弹劾李丞相的事情就冷了下来。李丞相亦非善与之辈,陆见琛动了,他也趋势自辩。陆见琛见李丞相与中饱私囊的事情脱了干系,也借李丞相这一把火上书,以李丞相的遭遇为例,证明任何事情都不能没有约束。若今天弹一个丞相,明天弹一个丞相,丞相避位,政事堂就要空了。

陆见琛更是请见皇帝,话说得血淋淋的:“有些人当朝廷的御史台是打手了!当御史是疯狗吗?打架先放御史?还不能不干!疯狗的头子,说出去好听?都滚吧他们!查无实据就敢弹劾丞相,他怎么不弹劾自己个儿发昏?不会做御史就不要做了嘛,叫人以为陛下的御史台里全是这样的玩艺儿,不够丢脸的。”

谢麟有关商人惊惶与粮草不足的奏疏也在其中掺了一脚,仿佛证明了任由小官攻击朝廷大臣的危害。

皇帝左看有理,右看也是有理的,要是御史钳口,不能监督百官,尤其不能指摘重臣的错处,要御史何用?若是御史信口开河,岂不是耽误了事情?皇帝便下旨,安车蒲轮请了谢老丞相入宫咨询。

谢老丞相人老成精:“老臣曾做陛下丞相,丞相者,调和阴阳,并非非阴即阳。”

皇帝大悟:“不错!御史是该管一管了,怎么管还要再斟酌。”

陆见琛的意见最终被批了下来,御史上本之前,先将本章集中到御史台,由两位上官审核之后再呈报御前。这是对品级不高的普通御史而言,似陆见琛这样的品级,自然是自己直接上本了。

打了两个多月的官司,陆见琛算是将御史台眼见要刮起的风给刹住了。陆见琛回信谢麟,颇多感激之词,更是直言自己的眼光是真的不错,老早就觉得谢麟有出息了。

谢麟又回信给他,提请他注意不要被人报复了。陆见琛心说,我都差点被归到李党里去了,还怕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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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一整顿,朝上顿时安静了许多。齐王大军凯旋也到了京城,凯旋不似救急,可以不紧不慢的走。回程已是秋天,为了不踩踏庄稼,走得就更慢了些。好在凯旋的仪式上可以献俘,齐王又拿到了释空,回得晚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三法司又忙碌了起来,秋天了,判完了可以直接杀,不用浪费米粮来养,多好!

判得也很快,自皇帝而下,都是恨透了教匪。释空理所当然是斩首,其余圆信等人拟的是绞刑。十分不幸的是,教匪内有为了将功折罪的,供出了圆信的来历。圆信那位做管州知府的父亲此时才知道亲儿子做下了这么一件轰动的大事,紧接着便被“请”到京里来认人。认出儿子的当场便昏了过去——也是该昏一昏的,这是一项足以株连的罪名,按五服远近,或绞或流,女眷没为奴婢。

待一切尘埃落定,谢麟已监督着受灾各地补种了一季麦子,到来年总不至于全赖朝廷赈济了。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教匪这一页便算揭了过去了,国家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忙。李丞相与梅丞相小动作不断,大动作没有,一眼看去还算太平。

内乱平了,外面却又不太平了。

高英今冬依旧是往榷场去,却中途折回——胡人叩边。

第161章 快马加鞭

府中得知消息的时候比高英还要早一些, 边关急警总比普通商人跑得要快些。程素素算一算高英的脚程, 知道她应该还没有到榷场, 暂时不会有危险,勉强放下心来。接着就是暗槽:为什么穿越总能遇到外族入侵的事情?这是穿越标配么?

一不小心便说了出来:“怎么会有胡人?”

谢麟却觉得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哪朝哪代没有呢?”程素素想了想还真是,无论是汉唐这样的盛世, 或者是比较惨的一直死磕北方的两宋, 都是频繁地与异族“打”交道。要是遇到三国五代这样的乱世, 那就更频繁了,南北朝就更不用讲了, 人家直接过来了。

被叩边虽然是件大事,应对之策倒也不是没有,不至于像平空被雷劈到一样完全懵掉。政事堂与枢府再次就用兵之事进行了调度, 这一次带兵的将领却不是齐王了。枢府索性就没有再调派新将——守边的将领更熟悉这样边塞的战争, 只要叩边的规模不大, 完全没必要再空降一个主帅过去平空增加矛盾。

于安抚使府而言,这一次叩边的影响, 尚不及李丞相被参引得商人裹足不前。要打仗, 虽然不另派主帅,却仍有部分补充兵源与粮草的调动,谢麟处在中间的处置, 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凡兵马、辎重等途经,都要有所接洽,如何接触,尚需谢麟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谢麟趁机叫上江先生、石先生连着程素素一起来开个小会。他的想法倒也不难理解, 毕竟在邬州的时候程素素做得有板有眼,且在主将战死之后,程素素是顶了大用了的。老婆能干,为什么不叫她来发挥作用呢?

程素素也就来了。昔日她和谢麟两只鹌鹑往邬州赴任,地方事务两眼一抹黑,既无法暴力拆迁也没有足够的强力碾压,在江先生面前,是江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她与谢麟这几年也有了底气,倒是要先生们开始迁就他们了。若是石先生不能容忍她对谢麟的公事有知情权,甚至一定程度的发言权,非要将她摁死在后宅,那她也不会很客气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石先生对于她的出现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程素素默,觉得自己枉做小人了。

石先生则是见怪不怪,朝臣君子,个个都很忌讳“妇寺干政”的样子,事实上,若是他们的老婆有见识,多半也是不惮于做个床头跪的。一个个都是鸡毛掸子,就会打别人不打自己。

人凑齐了,高据跟在江先生身边端茶倒水,连石先生那一份儿也一道伺候了。总不能看着自己的老师公然狗腿吧?阴沉少年高据发现自己越来越淡定了,身上的疾世愤俗都要被磨光了。

偏江先生还没有这份自觉,还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

幸亏东家不挑剔他!

谢麟没有兴趣去挑剔江先生,程素素也很理解一个脑残粉的心理状态,只要两位先生做好份内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多言的。

现在就到了两位先生发挥他们作用的时候。

江先生依旧是先看一眼石先生再发言:“并不用东翁与娘子冲锋陷阵,多半还是协调各方,尤其是不能扰民。本来人就少,好不容易招来了几个,若是叫兵痞一闹,岂不又要重来了?”

谢麟道:“此其一。”

江先生道:“再有就是调度,虽说行军要保密,其实走过路过必有痕迹,无论粮饷还是道路,都要小心了。官道从来都是大军过境优先,然而为了输粮,如今也许商人行经,万不可冲撞了。”

“此其二。”

“不但东翁要稳,下面的人更要稳,不能惊惶。哪怕大军不闹呢,才经匪乱的百姓也会心惊,这要安抚好。”

“此其三。”

“再有,大军退后时,咳咳,估摸着是不会败的,若是胜时,手头必有两个钱的。可奖励工商,能从这些人身上赚一边,也是安定地方了。”

谢麟笑道:“善。”

江先生四条说完,再看石先生。石先生心中叹了一口气,提醒道:“转运粮草。”

江先生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迷弟表情:“不错不错,设若像剿匪一样的转运粮草,则本地徭役须谨慎了。清理官道,代为转运,现在就要预备下了。”

谢麟一一听了,再看程素素,程素素一般不发表意见。谢麟做庶务还能练手呢,她连练手的机会都很少,能让她听就不错了。不过谢麟既然看了过来,她也就试着说:“他们打仗必要死人的,那伤员呢?”

谢麟若有所觉:“娘子的意思是?”

程素素道:“咱们不是缺人吗?尤其是青壮,伤兵不能再打仗了的,种田总还能行吧?放在旁的时候,这是收买人心,可你不同呀,你就是要将这里恢复元气的,什么法子都能使,只要管用。”

其余三人一齐点头,谢麟道:“想到一起去了。如今这里是地广人稀,与其抛荒,不如招徕这些伤兵。家中但凡有上几十亩田,谁个当兵呢?”他在齐王帐前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对兵士也有了不少了解。

有关大军过境的事情,大致便商议定了。议定之后谢麟自去写奏本,程素素自回她的后宅去。离开前对高据道:“你姐姐的脚程当还到不了前线,不必担心。她身上带着路引名帖,必要是抛了货直接回来就是了。你若不放心,也可去迎一迎她。”

高据也正担心,却没有敢直接应下来,只低声说:“既没有危险,晚生便再等上一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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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英回来的时候,谢麟的奏疏早已发至京师,她带回来的消息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令程素素惊奇的是,她这次回来还没有折本,半路上听说不太平,她果断地在当地停下抛货,利润没有去榷场的高,有些物件儿还折价卖了,一扯平居然没有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