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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219)+番外

程素素摇头道:“也不行。我想下个帖子给进士第。”

江先生抚掌而笑:“妙妙妙!这下可是全了所有人的面子了。”

程素素道:“还要请先生代写个帖子。”

“不不不,拿东翁的帖子与进士第。”

“就听先生的。”

江先生道:“是听娘子的。”

程素素客气地说:“我这是琢磨了好几个月才琢磨出来的点子,先生就不要再抬举我啦。”

江先生正色道:“话不是这般讲的,什么智计啦、学问啦,都是能后天补的,唯有性情天生的。事不宜迟,可不能事没办好,朝廷的粮草就先到了!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阿据啊,回家找你姐姐,再跑趟王家,叫他们候着。”

高据离开后,江先生又对程素素对了对词:“便说,王通判离开后,娘子知道他来过,问在下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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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按照程素素的计划,江先生再作补充,先是,将王经夫妇、邹县令夫妇、夏偏将夫妇、张进士的父母,以及城中几位有头脸的士绅,一并请到了府衙来商讨这件事情。

王经的主意还不曾拿定,接了帖子也是来了。到府衙之前,夫妇二人也有过讨论,他娘子比他果断:“你既拿不定主意,就叫别人拿主意就是了。”这个丈夫的脾气不错,称得上谦谦君子,素来也是有主意,不知为何到了眼下却犹豫了起来。因夫妻相处颇为和谐,王经娘子也不指责丈夫,没主意就没主意吧。

到了府衙,两人本要分开的,官客在前衙,堂客在后宅,这是惯例。不想二人居然被一同引到了前面,王经娘子诧异地问:“我该去见娘子的,怎地将我住这边领来?”

弯着腰的番役低声道:“没错的,娘子就在前面。”

待到了一看,他们是到得最迟的,程素素上头一身郑重的诰命服色,端端正正坐着,江先生在她下面站着。看人到了,叙了座,先由江先生道明原委。其次是程素素来说她的计划:“官人不在城里,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冷眼瞧着。”

才说了这一句,夏大娘子便说:“你说怎么办吧,要捐粮就捐粮,咱们不是还有粮的吗?早就说好了的……”

程素素道:“不是捐粮,是买粮。”她怕夏大娘子再说出什么合伙做买卖的事情来,飞快地将对江先生说的计划给讲的内容就是,咱们这些人募捐,自己也捐出金银钱帛来,跟米商买粮,然后再捐给官府来统筹。

赵娘子心眼灵活,当即道:“我愿捐钱!”这不就是拿自己的钱买自己的粮,还赚个好名声么?反正都要损失的,这样做最划算。

程素素道:“也不是要咱们掏空家底,且听我说。”是赵娘子那个“自己的钱买自己的货,还赚个好名声”不假,但不是代官府行事。是将自家的金银钱帛、珠宝珍玩等等作价质押,以换米商的粮食。

不是说府库没钱了吗?对,府库就得是没钱的!所以要咱们这些人来垫上一垫,造好了清单,一样一样的,与米商那里的合上账。等到朝廷的粮食来了,再一样一样的赎回来。由他们和朝廷的钱粮结算。

当然啦,这个操作就不需要明说了,外面看着的,还是这些官员士绅深明大义,解了燃眉之急,拿自家家产换了粮食应急。

张进士的父亲已然心动了,他儿子是进士,进士出来也是要一级一级从底下开始做官的,想跟官员面前摆谱,还是悠着点比较好。他不太怕王经,却很明白谢麟的背景。出头的如果是王经,他或许也不会拒绝,但绝不会尽心。

口气并不坚决地问道:“还要赎回?不太好吧?”

夏大娘子也说:“全当积德了呗。”

程素素十分和气地对夏大娘子说:“您听过子贡赎人的故事么?”

“什么?”

“孔子是鲁国人,有个学生叫做子贡。”

王经等眉头展开了,程素素讲的是《吕氏春秋》里的故事。是说鲁国有一个政策,如果有人赎回了沦为别国奴隶的鲁国人送回鲁国,鲁国将给予赎金。子贡富有,赎买了之后不取赎金。孔子批评了他,说他做错了,从此以后鲁国人将不再从别国那里赎买奴隶了。子路救了一个溺水者,溺水者送了他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夸奖他做得对。

道理讲明,自王经往下都以为可行。既为不动用府库的银钱找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据说修墙花光了),又不是要各家放血,且赚了名声,很好。程素素已准备好了两箱金银,连一些首饰等等,王、夏、邹等也十分踊跃,张进士家见状,也不甘落后。各人面上踊跃,又要拿捏“我很清廉,没有暴富”的尺度,饶是如此,也凑了一笔不小的款子。

接下来便是约谈米商了。

依旧是在府衙,江先生为防这好主意被别人抢了去,当作什么都不明白,故意对程素素道:“东翁不在府衙,还请娘子出个面,权代东翁主持。”程素素是妇人,王经是朝廷命官,哪怕品级是程素素更高,也是王经出面更名正言顺。江先生抢筅将程素素给抬了出来。

王经倒没想抢这个先,只是担忧地道:“只怕价钱是谈不拢的。”

程素素笑道:“我有办法。”

待米商都齐了,依旧是江先生出来讲他们商议的结果。王瑱起身道:“娘子体恤我等,实是意外之喜。我等也不矫情推脱了,只是不知道这价要怎么算?又要多少粮食呢?”

程素素道:“既不能亏了你们,也不能将朝廷当做了冤大头。这样,我不定总额,咱们一点一点的来算。或三日、或五日,愿意放粮的,各家分名额,三日一议价,如何?觉得不划算呢,你也就亏这三天的。”

其实心里想的是,等朝廷的粮食来了,谁他妈还买高价粮啊?

明知道这二人可能是在唱双簧,也得承认这法子挺不错的。谁也不想就这么将家底都掏出去。质押?他敢押,你敢收吗?收了都得供起来。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谢知府两口子别的本事他们说不上,说话明白、做事痛快有分寸大家倒是都知道的。

再看王瑱这么镇定,心里也都有数了,推让一番,个个都说愿意降一降价,做这第一单的生意。程素素给使了个眼色,高英报了一个利润不算低的价格,程素素也痛快地点头了。有了这个开端,下面的就好谈了。第一笔的生意顺利地谈了下来,双方做了交割。

程素素原以为做个两笔之后,朝廷的粮草就该到了,不想第三单签完,粮草没到,等到了一个来报信的夏偏将:“教匪截了粮道!还要再支撑半个月,才能等到下一拨粮草。”

“教匪?”

夏偏将沉痛地点了点头:“是。”

那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夏偏将说:“教匪烧了粮草之后便逃蹿了,不过这军粮……”他就看着府衙办事痛快,不用跟别人扯皮,不管主事的是男是女,能办事就行。程素素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夏偏将这档子事儿。

也是亏得她痛快答应了,才能在驿道上传讯来的时候能够及时调得动夏偏将。一个驿丞跌跌撞撞跑到了邬州,道是传讯——教匪来了!

毛?不是说劫完粮就走了吗?这又来的哪门子教匪?

第147章 不如人意

据齐王的预测,邬州是个鸡肋, 释空绝不会想不开啃邬州。时至今日, 这个观点被许多人所接受, 哪怕释空知道了,也绝不会为了出奇不意而做这亏本买卖。

然而,教匪就在眼前了。

驿丞滚得一身泥水, 一头扎地府衙。哪怕谢麟没在,江先生也没放他走。这消息可大可小,而且来源稀奇:“怎么是你一个驿丞来报急?”军情不是应该夏偏将先知道的吗?这个驿丞江先生倒是认识的,谢麟为防有变, 整顿过驿站消息, 江先生紧随左右, 见着人还能认出来。

江先生想到教匪的狡猾, 心也提了起来,很担心这个驿丞背后还有古怪。

驿丞不知他心事, 倒是很实在:“下官差点就看走眼了!他们装成运粮的官员路过, 讨要酒食。下官给他们好酒好饭伺候着,又怕他们的马匹车辆损坏误了事, 便去看了一看。您猜怎么着?这不下雨吗?地下泥泞,这装了粮食的车重,车辙深。再有, 粮草车遇雨,不得小心伺候着吗?他们丁点儿也不怕雨,车辙极浅……”

打去年开始, 邬州境内的驿站都绷着弦。驿丞迎来送往,经的见的多了,看这些的眼力还是有的。一看之下,便起了疑心。再看那为首的,怎么看那头巾下面的脑袋开头都像没有头发,且鬓角那里一点发丝没有。驿丞的心嘭嘭直跳,还怕自己看错了,拿出珍藏的好酒先灌醉了为首的随从,再凑上去套话。

一问之下,大惊失色,谎称家中有事,连夜跑路来通风报信。他也不敢派别人来,唯恐走漏了风声,被教匪发觉。江先生命他在府衙休息,不要外出,也不要与人交谈,自己先与程素素商议:“还是要与夏偏将相商,行军布阵,他比咱们懂。”

程素素道:“不用告知王通判吗?毕竟邬州城里,如今是以他为首。”

江先生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他?别吓死他吧!告知了他,最后咱们也还是要担事的。也罢,还是要经他这一道,才显得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