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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192)+番外

再看绣屏上的字,不文不白的四叔风格:梦回当年,醒来颇觉吾侄神似此猫。

“哈哈哈哈!”程素素扶着桌子笑出眼泪来。

谢麟还道四叔有什么紧急事务要对他讲,拆信一看,第一页只有八个字:侄类猫耶?猫类侄耶?

恶作剧吗?谢麟将第一页放到第二页后面,忽然顿住了,第二页上写着:你小时候看人的眼神就像猫,娇气写在眼睛里,现在眼睛里的娇气该回来了吧?比你聪明的人也没几个,看谁蠢就说出来,别憋着。

一条手帕递到他面前:“给。你就算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谢麟破涕为笑:“四叔欺负我怎么办?”

程素素沉吟了一下:“告诉四婶儿去。”

谢麟擦擦脸将信折了起来:“嗯,一起告。”

程素素伸出手来,谢麟捏着折好的信,犹犹豫豫,又不痛快解释,被程素素一把抢了过来。谢麟贴在她背后,胸腔的震动让程素素背上一阵酥麻:“我小时候才不娇气呢。”

程素素转过头来,在他脸上香了一记:“嗯。奶声奶气的。”

“呐,不能嫌弃的啊。”

“嫌弃的时候顶多眨三下眼。”

真是没眼看!张娘子大喜过望,与卢氏暗搓搓地将小丫头们撵出房,还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

门一关,光线便暗了下来。程素素与谢麟笑弯了腰:“你去开门。”谢麟低头轻啄一记:“来了。”

门打了开来,洒进来的除了太阳的光,还有一个急促的身影。谢麟好心情地道:“别拦她,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跑来的丫头喘匀了气儿:“大、大官人,江、江先生说有急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我跟你缩,他的本体是只喵。

谢先生:喵喵喵?

第129章 秋千架上

谢麟眉心微蹙:“知道了。”

程素素按着绣屏:“去吧。”

谢麟匆匆点头, 他也很想知道, 是什么事让江先生这么着急,难得的休沐也不出去喝茶听曲了。

谢麟走后,程素素开始清点京城来的东西, 这次纯是四叔四婶的手笔,东西不多, 却都体贴用心。程素素不要别的, 先将那只绣屏搬到自己房里,就摆在妆台对面,一睁眼就能看着的地方。挑几块新料子, 预备做新衣。其余的都先收到库里,又琢磨着有什么好往京里送的。

前番已送了一回了, 这回难有新意,不免有些发愁。谢麟与江先生的事情,她现在反而不大关心了, 江先生那么狡猾, 必有办法。

卢妈妈踮着脚尖,一脸喜色地凑近, 不及开口, 张娘子便面带疑惑地过来说:“娘子,外面有个姓高的小娘子递了张帖儿给娘子, 说是给娘子办事儿的,与前面江先生的学生高小郎是一家子。”

“咦?她回来了?快请吧。”东西也收完了,等谢麟回来又有点心焦, 程素素正想有人来说个话。

再次见到高英,程素素吓了一跳:“你这都遇到什么事儿啦?”

高英黑瘦了许多,虚弱,眼睛里却透着喜悦:“给娘子磕头。”

“这大半年,你辛苦了。路上还好?”程素素请她坐下,有些好奇高英的经历。

高英声音也比以前宏亮了些:“小病了一场,略耽误了些时候,福祸相依,竟有些收获。”

程素素愈发好奇了:“路上都见着什么啦?很辛苦吧?”

高英谦虚地道:“我可不敢与娘子经历相比。”慢慢地说起她的经历来。

去年,程素素给高英本钱,高英头回自己主持买卖就亏了本,程素素没有追究,又再给她添了本钱,这让高英非常愧疚。程素素一路疾驰还京的时候,高英一面思考要做什么生意才好,一面做些简单的买卖,维持开销。

待弟弟高据也随谢麟赴京,她也想好了——已到秋天了,不如贩些布匹、丝绸,弄点茶砖之类,北上!换皮毛回来,一来一回,全是差价。

北上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本钱,草原上胡人缺的东西太多了。他们连铸铁锅的工匠都稀缺,锅一旦漏了,想找个补锅匠,一般的牧人都找不到。养蚕织布就更不要提了,大部分的首饰也不如中原的精美。邬州所产的土布、绸缎、各种首饰,与京城等富庶之地不能比,拿到榷场都算不错的。

高英没有与草原上酋长联系的门路,也没想过与他们交易——她本钱也不够。但就一些小玩艺,与一般牧人交易,也足够赚的了。实在不行,到了榷场,少赚些,交易与大户,也不会折本。只是路上艰苦些,为了不出意外,高英将母亲托付给舅家,带上父亲当年的旧伙,亲自跑了这一趟。

论来,盐、铁、粮才是交易利润最高的大宗,但是没有门路,朝廷也严令不许一般商人做这种买卖,高英也不去碰它。她进了一大包缝衣针、一箱做工精细些的铜胎裹银的首饰、几车结实土布、两箱绸缎。走到半道上,水土不服病了一场,住在客栈里,听人议论,又挣扎起来,就地进了些佛经佛像。

待病一好,即刻启程往榷场去。

榷场也各分势力范围,最大的几家商人各有门路。高英不与他们争利——也争不上利,高档的交易她做不上,中、低等的买卖倒还做得。高英牢守着父亲旧日教过的生意经,争利而守信,熬了两个月,一边出货,一边进货,渐渐竟有了些口碑。

同行都扼腕:“早知如此,该狠狠多进些货来贩卖才好!”都夸高英不愧是她父亲的女儿。

高英却说:“咱们本钱少,再大些的生意,咱们吃不下,不划算。”她丝毫不敢大意,上一次也是出行顺利,回来翻船的。小心地挑选着不错的皮草,她做皮货生意不是熟手,因娘家、婆家生活尚可,差不多皮草还能分辨得出好坏来,倒没有看走眼。

既条理清楚,眼睛又利,即使觉得她难缠的人,也有人愿意与她做长久生意,与她订来年的货。高英不敢惹事,凡要带什么经史子集、百工技术书籍的,她一概不敢答应:“我妇道人家不甚识文字,恐怕进不了合式的。”凡此类书籍,也是朝廷不许与外邦交易的。

高英又打榷场进了皮毛等物,因她出货进货仔细,耽搁时间略长,动身归来得迟,很巧还捡了个漏。这便是她今天要带来给程素素的自认比较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一只大箱子,几只盒子。盒子打开的时候,程素素狠狠震憾了一把——大块的蜜蜡!极美极润的黄色,仿佛珊瑚一样的红色,都是很原始的形状。红绸里放着两枝老参,哪怕在谢府,这样的人参也很罕见了。箱子里是处理好的皮毛,紫貂也有、狐皮也有,甚至有一张虎皮。

程素素惊讶地道:“你这是……怎么弄来的?”

高英感慨地道:“这些并没花多少钱,原来没想着能弄到这些的。我只想,本钱少,就要赚辛苦钱,做事时仔细不留把柄,早起晚睡,多多留心,人家回家了,我再我守一会儿。天道酬勤。何况我这等只剩下点勤快的人呢?”

程素素顿了一顿,才说:“这勤快的回报也未免太高了。”

高英道:“同一件东西,在产地,绝不如贩出去的价高。在同一地,在匠人手里,与在商人手里,又是天壤之别。产珠的地方,按斛收珠,到了京城的铺子里,论颗来卖。凡做买卖的都明白,不能指望城里铺子卖多少钱,在产地就想卖多少。卖上百倍的价,也是人家的本事。”

这不是差价吗?可也差太多了。程素素心下存疑,问道:“你去了产地?”

“并不是,我就等着,我等匠人自己来找我,”指几块蜜蜡,“这些个,他们找着了,也未必守得住,守住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换着想要的东西。榷场里做生意的,良莠不齐,两边儿对着哄,每年不知多少人被骗。有些奸商去收,拿些三文不值两文的琉璃珠子就骗人家牛、羊。拿来与我换呢,我给实用的东西,给布、给米、给盐、给药……”

“嗯?”

“娘子放心,都是我们自家买来开伙吃的,我也没那本钱贩卖盐、铁。这个真是巧了,他家里有人病了,等救命,我就给了他些药。是我自家路上吃的药,绝不哄人。”

不不不,亲,你……已经很奸商了。

程素素想了想,道:“你等到这会儿才回来?”

“哪儿能啊,皮货得赶着冬天才能卖得出去、卖得上价儿,那些羊皮一类都出了货,这些是单留给娘子的。开了春,见娘子还在京里,我就又出去跑了一趟。天可怜见,这回利薄了些倒没折本。”说着,又要与程素素汇报利润。

程素素指着箱子说:“这些已经很多了。”

高英忙说:“娘子,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个铺子里卖得上价,我弄来就没花几个钱。去年血本无归,娘子不怪罪,反与我本钱,我便许愿,这一趟无论如何,也要给娘子赚些体己。真个赚了,不敢欺心。”

程素素道:“账本你先收着,买卖你在做,今年我有这些就成啦。不要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亏空都自己顶着,真个为难,说出来,我原也不指望这个。”

高英放心地应了。口上说得顺利,她心里也没底的,商人间流传着多少一夜暴富的传奇,暴富之后呢?许多人一辈子也许就暴富这一回,转眼就落魄了。暴利的事,不是回回都有的。生意从来有赚有赔,若真遇到个以为她一直能暴富翻本的,高英就得想办法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