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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181)+番外

对方也不笨,他想尽办法,也只能拿到一份中间人写的字,并不能与事主见面。吴二便不想干了,他的“朋友”被追债手头紧,接了这个活计。约定了“朋友”动手,吴二放个风,算帮“朋友”个忙。意外的是,这个男童比他估计得要高挑有力一些,费了些功夫,事没办成,反被一群拿棍棒的壮丁追逐。亏得自幼走街串巷路途熟悉,才甩开了追兵。

事没办成,尾款自然是不付的。吴二就想起了敲诈的计划来,头天找上中间人,中间人说回去传话。第二天,吴二的“朋友”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也有人打听吴二的行踪,吴二急急惶惶,东躲西藏,知道惹了不好惹的人。装成乞丐在外面躲了一年回来,才打听得到原来是他们打错了人。

不知道为什么,原目标和他们打的这个男童换了衣服。他们打的那个,是付钱给他们的人。吴二不敢耽搁,连夜又跑出京城,不敢再回来。

如果谢麟在这里,一定可以告诉吴二:谢鹤不喜读书,他只是让谢鹤知道,当天外面有谢鹤喜欢的杂耍在演,就将谢鹤骗了出来。还做出一个很体贴的好弟弟的样子,主动和谢鹤换了衣服。对外宣称自己要去拜祭父母,让谢鹤穿着自己的衣服,照自己的路线走一圈。可惜郦氏关心儿子,及时发现谢鹤出去了……

谢涟看完这份“自供状”,愤怒地问谢丞相:“这落款是十几年前的了!阿爹早就拿到了证据,为什么还让阿麟受这么多年的委屈?他可是大哥唯一的孩子!您为什么不惩治那个毒妇?!”

“只有这些是不够的。”

“却够说服一个祖父保护孙子了!”

“然后呢?”谢丞相淡淡地问,脸上的皱纹在烛火下显得更深了,“他是怎么知道阴谋的?他盯着多久了?有做局的心思,就不知道报与长辈决断?!做局就算了,还做的小气。当时像巧合,难道事后我不会查?!”

“您为什么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这么刻薄?!告诉您了,您就会护着他了?就会将毒妇正法了?您还是会瞒着、掖着,叫阿麟忍下来!您这祖父做得……可真是好!”

“这个祖父,不止有一个孙子,他有一大家子!郦氏敢动手,你二哥就清白吗?长子长媳已经不在了,再让次子夫妇丧命?你要我面对两房互相仇视的孙子吗?谁都有动恶念的时候……”

“您对阿麟可没有这么宽容!”

谢丞相眼中微有失望:“我对你也很宽容,我要重用谁时,才会考察严苛。不睦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阿麟十岁就与你二哥一家起冲突,这样好吗?一家要和睦,就要忍许多委屈,包括忍敌人、仇人,今天的仇人,明天未必就还是仇人了。剪了羽毛的仇人,飞不起来。”

谢涟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低声吼道:“那个毒妇可一直没停手!!!”

“所以,她要死了。”

“哈?现在就不管什么狗屁倒灶的‘不睦’了?”谢涟发誓,要是谢丞相不把郦氏明正典刑了,他抢了这证据就去京兆府告状去!什么脸面都不要了!这事不能忍!

“我生下来没多久,阿姨就死了,承蒙阿娘不弃,将我抚养长大。可还是有人说我不吉利,说我生而克母。是大哥护着我,手把手教我写的第一个字,我不会读书,是大哥不厌其烦指点我。成婚后,我们夫妻都气性大,是兄嫂安抚的我们……他们就留下这一个孩子,这一个孩子!”

谢涟哭得撕心裂肺,还不忘闪电般出手,从谢丞相面前抢过了证据。

谢丞相微哂:“对,一个,孩子。”

谢涟抹抹眼睛:“要不是有大哥大嫂在灵之灵庇佑,阿麟自己也争气,这会儿一家三口就在黄泉团聚啦!当然您还是有您的一大家子,一大家子废物,我们都是废物。”

“看出来了。”

谢涟一噎:“我就是废物,也要那毒妇身败名裂!谁都别想拦着我。”

“所以,这是你查出来的。”

谢涟:……

谢丞相缓缓地告诉他,这份证据呢,是半伪造的。当年事发之后,谢丞相与郦树芳都出手了,郦树芳灭了一个口,谢丞相找到了吴二。私刑逼问了吴二真相之后,谢丞相找了个道士,给吴二做临终忏悔。活人是会改口的,死人就不一样了,临终忏悔更不好改。

谢涟:……您可真会玩!忍不住问道:“您到底要阿麟怎么样啊?”

谢丞相道:“他该在阿鹤出门之后,自己也带人出门,顶好是我这里、或者是你阿娘那里得用的仆从跟随——这不难,他没了父母,向祖父母要人名正言顺。没有也没关系,只要在阿鹤受袭的时候救下阿鹤——只要没打死就行、死了也没关系,拿住贼人——这不用他自己动手。送到京兆府,我也算他合格。拿回家里来问明,是最好。无论送到哪里,问出真相,不难。”

“然后呢?”

“当然是原谅她啊!”

谢涟懵了好一阵,才明白谢丞相的意思——拿这凶手刷自己的声望。

“这……”

谢丞相道:“如何?”

“可是……”

“一家人,斩不断的血缘,要比对外敌还要谨慎小心。我八十多岁了,你们能不能让我放心些呢?你以为这么大的家族,是吃素长出来的?!每年冬天,京城施粥的人那么多,乞丐贫民捧一碗稀粥,都要叫一声善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这些人里,又有多少是因为几亩薄田被善人兼并之后沦为乞丐的呢?走走走!看着你就心烦!”

谢涟抱紧了装证据的盒子:“不管里面有多少伪君子,大哥总是我的好人。”

第二天揣着证据到上房——对长兄的敬爱孺慕战胜了对这一地鸡毛的厌恶,他还是来了。没想到郦氏这毒妇居然还敢血口喷人污蔑大嫂!妈的!去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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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涟眼睛能滴出血来,一字一顿将证据说了:“没想到吧?居然还有人会关心当年的事情!更没想到这东西能重见天日吧?!我……我……找了很久……才、才找到的。”最后一句说得磕磕绊绊,因为内容太惊人,很多人都忽略了他口气的怪异。

郦树芳脚下一顿,郦氏办事不利索,走脱了一个无赖,他也很担心了一阵子。然而谢丞相将谢源放到外地做官、让谢麟去守孝,无赖久久不曾露面。等谢源回来,一切风平浪静。他也就以为无赖不知道死在哪里了。蝼蚁一样的生命,并不值得太多关注。

谢丞相与叶宁都看了证据,谢丞相也一反“一大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才好”的和睦理论:“居然如此狠毒!哪怕是个外人,灭人后嗣也是要从重的!何况……混账!枉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愚钝,仗着辈份高些给侄子摆谱!阿麟是正子嫡孙,是以后要掌家的人,他要关爱家人。我还责怪他对你们不够恭顺,故而对他多有苛求。老天!老天!为何这般对我?!叫我被蒙蔽这许久!郦树芳!你当年是如何挑剔我阿麟的?你说!这毒妇是你掌珠!她的儿子也是我孙子,我不疼孙子,你还要外孙。你们便是这般对我?!”

谢涟目瞪口呆,这他妈也行?!

众人一齐来劝慰谢丞相。李丞相道:“老前辈,老前辈,且收悲声,不要伤心过度了。芳臣就快回来了,祖孙俩,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叶宁等都劝着他,一意要把郦氏扭去问罪。

郦树芳见状,急要回去想对策。这就是开战了,对着整黑材料、写自辩状,处理不能见光的东西,挖别人的黑料,说服皇帝,找同盟……等等等等,他可不能陷在谢家!

才抬步,就被程素素给拦住了:“说了给你,就给你,回去咒我吧!你们害死了我婆婆,还要害我官人,咒我也是举手之劳了,别嫌累,勤快点。”

这东西不能接!郦树芳抬手将托盘推开,东西洒了一地。程玄跳了起来:“你作死!”

李丞相、程素素、赵氏,一齐拦他:“下手轻点!”、“住手!”、“别打死了!”

总算救了郦树芳一命。本该将郦氏带走,防着谢家做文章,被程玄一闹,女儿也不要了,自己逃命要紧。怕碎的郦树芳飞快地离开了,他不敢赌程玄会不会真的杀人。

小青跪地上拣托盘,米氏等都急得要命,一齐来帮拣头发。程素素道:“拿扫把扫一下嘛,这么……”话没说完就被赵氏堵了嘴。

李丞相道:“老前辈,这国法家事,我已知晓。此事恐非一日能够说得清的,但有召唤,我无不至。还请老前辈善自珍重。”

谢丞相老泪纵横,拉着李丞相的手:“成三呐!丢人啊!”

李丞相低声道:“查明隐患,不算坏事。”

又说了几句,李丞相便先告辞了。他很放心将程玄夫妇留下来,程素素肯定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接着就是家里的事务了,叶宁与程玄因与之相关,获得了围观的资格。

谢侍郎果断地建议:“这样毒妇,不能再留在谢家!”

离婚呐!死了丈夫还能怎么的?那也得离!闹到这个地步,谢家“一团和气”的形象没了,损失了这个形象,就要尽可能多的获得些什么。比如,把不安定因素都轰成渣扫出去。再比如,要把大家的“失查”也给推到郦家太狠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