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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177)+番外

谢丞相道:“有人设谋也没什么,没有,反正有些担心太厚道。眼前局面还不算最坏。”

赵骞深知谢丞相心意,二房出事,于谢家有损,谢丞相当然不乐见。中意长房,长房受益,此事就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木已成舟,不接受也没用,如何应对才是关键,得把损失减到最少,且尽量从中获取好处。

谢丞相道:“再看看,但愿有些人不要再蠢下去了。”

才说完,谢鹤就带着一家子来讨情。谢丞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哭,谢鹤哭了一阵儿,哭声渐小。

谢丞相道:“你的母亲,看着你伯父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好欺负,就逼死了你的大伯母,还想谋害你的堂弟,好为你夺家产。是不是很感动?你呀,盼着你弟弟们不要娶一个像你母亲一样的妻子才好。你们两个出嫁的女儿也来讨情?婆家会怎么想你们?你们还要命吗?”

哭的顿时收声。

程素素研究过二房,儿媳妇是最好撬的墙角,亲生儿女就难搞,连庶出都不太好收拢。凭良心说,郦氏也是个比较不错的嫡母了。事情但凡没那么大,他们一准儿站郦氏那一边。

眼前却是一件“原罪”性质的大事。

谢丞相悠悠地道:“逼死寡妇,自己也成了寡妇。报应。”

谢鹤张口欲言,竟然词穷。他原想好的,拿“芦衣顺母”的典故来讨情。谢丞相不等他说这个,就先直指人心最可怕的地方。谢鹤顿时将“芦衣”给忘了,担心起自己来了。

谢丞相失望极了,旋即又想,要是谢鹤真能救得下郦氏,自己何至于……

挥退了谢鹤等,谢丞相喝了碗参汤,等叶宁上门来。

先来的是程素素,她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因为睡前哭了一顿,又喝了两大碗安神汤,眼皮发肿,倒像个伤心欲绝的模样了。

谢丞相道:“委屈你啦。”

程素素眼圈一红,想说什么,又看看赵骞,这人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等谢丞相点头了,才说:“我这算什么呢?是官人,他正加紧赶路呢,我想去迎一迎他的,自己也散散心。”

谢丞相道:“寒冬腊月,叫你们三叔去吧。”

程素素忽然跪下了,谢丞相道:“这是做什么?府里也有事要你做呢。”

“不是为这个。”

“唔?”

“等官人回来,请您待他宽容些吧。我原以为,老天就是这样,给了些什么,就要拿走些别的。所以少年扬名,老天就要他过得苦些。丧父、丧母、祖孙不能亲昵,都是老天给他的坎儿,天意难为,他该坦然受之,顺求自然不必强求。没想,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咱们,就不要让恶人如意了,好吗?”

谢丞相叹道:“唉,起来吧。”

程素素默默地爬了起来。

谢丞相道:“府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丧事,还是要办完的。郦家,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想在阿婆那里帮忙,那边的事儿,交给大嫂,行吗?”

谢丞相点头。

程素素猜着张骞的身份,缓步退出。出了房门,抬头看到了叶宁与郦树芳——他俩都是接到消息就赶过来的,前后脚在门口遇上了。程素素退后一步,等二人过来,福一福,叫一声:“舅舅。”

叶宁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程素素地低头,等他们俩过去,却不急着走。郦树芳的声音打房里传来:“我是教女无方,可单凭一句发昏的鬼话……还请相公明察。”

“我这里,不是三法司!”

程素素心里笑了,谢丞相这话说得真好,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素素:谢先生,不好意思,事已搞完。

芦衣顺母,大概就是,妈死爹再娶,后妈自己有了儿子,前妻儿子被后娘虐待,亲爹发现后不干了,要休妻。儿子劝他爹:现在是我一个被后妈虐,你要离婚了,我弟也就有后妈,也要受虐了,不如留着,至少我弟还能过好日子。

第121章 风雪之夜

北风呼号, 雪花飞舞。

官道上, 一辆高大的轩车拖着一串队伍, 迎风赶路。谢麟、江先生、高据,三人挤在车里烤火。三只菜鸡原想自己骑马的, 那会儿还没下雪呢, 三人雄姿英发上了马, 快马加鞭跑一天,第二天起来走路就像鸭子了。灰溜溜爬进车里,绝口不提继续骑马的事了。

谢麟道:“瑞雪兆丰年, 邬州不晓得下雪没有。”

江先生捏着一只扁扁的锡壶, 拧开盖子,灌了一口酒:“瑞雪丰年?东翁还是想想天气寒冷有没有倒卧吧。赵通判升做知府了去,新通判未上任。相公休致而已,东翁此时返京, 时机不妥!”

谢麟笑道:“我已安排好了的。再说,我还几日就可面圣了,圣上怎么也得先给我一个通判。”

江先生翻了个白眼:“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多要一个月。”

谢麟道:“最多半个月, 他就得给我赶过去顶着。”

江先生歪着嘴、斜着眼:“呵呵。”

谢麟无耻地说:“道灵的同年, 不知道还有能用的没有呀?”回京就跟皇帝要个人踹过去干苦力。

江先生喷了, 酒落在火盆上,火焰冒起了老高,一阵的猛烈咳嗽:“咳咳, 东翁,你……”无耻啊!

谢麟大笑,也摸出只酒壶,慢慢喝了一口。酒入愁肠,开始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程素素在府里怎么样了。独个儿在京城,就不能随意出府,孟章是个可靠的人,不能出府、见不着面,能有什么用?不能事事都靠仆人传递消息吧?限制真是太多了!二房又极可恶,脑子不够辈份补。

江先生对谢麟已有了解,宽慰道:“东翁不要过于担忧,娘子是个明白人。”

谢麟道:“我知道。她明白她的,我担心我的。”

江先生奸笑:“伉俪情深呐!”

扎心了!什么伉俪情深,平生最蠢一件事就是把老婆当学生养,特么养成师徒情深了!好在谢麟不愧江先生对他“无耻”的评价,食指在空中打着圈儿,问心中极狡诈的狗头军师江先生:“那要如何才能,嗯嗯嗯,更亲密呢?”

江先生诡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东翁会不知?”

谢麟还了他一个白眼。

江先生马上端正了态度,列举了许多办法:如果是喜欢一个人呢,向她求婚,就能让她知道你有多喜欢了。哦哦哦,是夫妻了。那简单啊,给她带她喜欢的东西啊,越名贵越好!哦哦哦,你们家里钱都在她手上了,她也不爱财。那就亲手做点有意义的……你不状元么?画幅画啊,哎!给她写诗文啊!这不你长项么?!写得婉转悠扬一点,写出辗转反侧的情怀来嘛!小别胜新婚,写离别的思念啊!

谢麟……十分受教!江先生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后面的可操作性还是很强的。

谢麟思如泉源,待要笔墨,车夫一拉缰绳:“吁——”

驿站到了。

自打程素素沿途走了一遭,驿站就倒了霉,从上到下被整顿了一回,纪律倒是好了一些。谢麟迫不及待地进了驿站,房里火盆烧得旺旺的,江先生一路都与他同吃,此时却识相地自带着学生高据吃饭,让谢麟自己疯去。磨好了墨,谢麟脸上带着尽在不言中的笑意,提起笔来,才写了四行,驿站的大门又被拍开了。

来人很急,向驿丞打听,有没有一个姓谢了知府往京城去,在这里落脚。驿丞警惕地问:“你有何事?”

高据服侍江先生吃完饭,问驿丞为江先生要酒,巧遇来人。来的是孟章,谢丞相亲自传信给他,让他找谢麟。高据听出孟章的京城口音,生怕有事,旁敲侧击想打听他的目的。孟章老江湖了,岂会被小毛头套话?两人互相试探,到江先生等得不耐烦了,亲自来找高据,与孟章打了个照面,才知道都是自己人。

江先生酒也不喝了,拖着孟章到了自己屋里:“孟官人,可是京中有什么要紧事?”孟章与江先生的身份略有不同,江先生再受尊敬,也是受雇于谢麟。孟章是不拿钱还自发担任起保姆的世叔,帮谢麟走过了最难的路,更受谢麟的尊重。

孟章道:“芳臣的二叔死了。”

江先生:……毛?!

孟章也知道这趟不好跑,谢麟不好劝,他自己都恨谢源恨得要死,还是谢丞相一针见血:“他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跟个废物怄气不干别的了?”孟章才愿意跑这一趟。

两个中年男人一碰头,得出的结论是——回去装个大度,背地里继续捅刀子,对谢麟最好!当然,谢源死了,二房就剩孤儿寡母和废物了,这刀捅下去脏手。不过如果能解谢麟心中怨气,捅就捅吧。此时,江先生背离了谢丞相的立场,孟章更是铁了心站在谢麟一边了。

两人通完气,江先生问道:“我家娘子如何了?东翁挂念得紧。”

孟章笑道:“小娘子人是极好的。她师兄前些日子成亲,还做了布施呢。”

江先生道:“那好,咱们去见东翁。看东翁神色不对,就将娘子拖出来挡一挡。”江先生之无耻,不在谢麟之下。

高据惊讶而敬佩地看着二位前辈,居然敢让娘子做挡箭牌,二位真勇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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