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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172)+番外

【事情急呀!谁知道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呢?】郦氏忍住了没有争吵。郦锋欣慰地道:“这就对了嘛, 我先回去了, 你照看好妹夫,他再不顶事,有他和没他可不一样啊。稳重点,就算那不是个好人知道是坑你还跳?”

亲哥哥还是向着她的, 郦氏略感安慰。郦锋见妹妹没那么激动了,以为她会安安份份过日子, 转去向谢丞相辞行。

郦氏拧坏了一张帕子才恢复平静,张罗着煎药, 喂谢源吃药。药味苦,谢源吃得不喜,开始挑刺:“我病了,居然都不来看我!做弟弟做侄子真是没规矩了!等我好了,必要说他们!”

郦氏知道谢源做梦都想做当家人, 过一过发号施令的瘾,看他半死不活的还想着逞威风,顿时生出一股烦躁之情。

家哪是那么好当的?

若先前降服了程素素,让谢麟接着拉犁,这相府还能留。如今两样都没有,就谢源这个样子,担不起担子也压不住场子。

不能留下来受欺负!一定要分家——这话不好明着说——等分完了家,能争到谢家的那个爵位,将不服管的其余几房弄出府去,再把好东西往回搬。争不到,那就出去过自己的富足日子。

郦氏给自己打气,谢家已经没有丞相了,郦氏的亲爹是吏部尚书,离拜相就差一步了。二房靠山最硬,没有“丞相”的谢府,没人压得住二房。老头子是有主意,可智慧没了权势做支撑就什么都不是!他要继续保有威风,顶好有自己人接着做丞相。郦氏估摸着,谢丞相说不定还得推郦家一把呢。

娘家婆家,她早看明白了,只要她做成了,婆家只好认了,她的娘家也肯定得支持她。当年叶氏、谢麟的事情,她也只是被训斥一回,娘家还为谢鹤出头了呢。这次也一样,只要自己一路做下去,娘家、婆家,都只能顺着走下去。

爵位或许还能争得来呢!

以后的日子就更顺了。

谢?前丞相大病一场,又这把年纪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走人。林老夫人虽在,然而妇人死了丈夫,本事就被砍掉一大半儿了,大嫂叶氏当年那么风光的一个人,还不是憋闷死了?

谢麟确实是个麻烦,可一旦撕破了脸,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二十来岁,在官场上只是个起步价。郦树芳捏着吏部考评呢,谢麟的政绩听说可不怎么样。父母都短命,他能不能活到得势欺负二房,还是两说呢。

将二房的种种优势想了一回,郦氏的心情好了许多。

药力上来,谢源睡下了,郦氏更闲,琢磨着一步一步的细节。想这些的时候,她有意识地在心里贬低程素素。一个兴风作浪的小畜牲,在后宅闹得再凶,大事儿上头也是无能为力的,有她哭的时候!妇人生长在后宅,可决定妇人荣辱的大事,却不在后宅。哥哥说的对,我干嘛跳她那个坑呢?

郦氏将眼睛放到“家业、仕途、爵位”这些爷们儿事上,便不觉得程素素配做她的敌手了。任你上蹿下跳,我自釜底抽薪。当你不存在,你还能有什么招来气我?无视就可以了嘛。等拆完了台,看你怎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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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刚找到生活的乐趣,一点也不想被无视,也不轻视这位二婶的破坏力,更不嫌弃郦氏是蚊子腿肉。

程素素也觉得自己还算有优势且毫无心理负担的。她回来事多,从来没有正面招惹郦氏,面子情也做到了。郦氏呢?脱口一句“倒贴娘家”,程素素要不是遇上谢丞相和林老夫人袒护,就得蹲下来跟郦氏一平齐地倒账磨牙了。换个人,哭天抹泪投井上吊、开箱倒柜求检查表清白,都不定能洗刷得清冤屈。

就冲这个,也得回敬她——对方完全没有和解的意思。这个时候再搞,程素素的把握大了很多,在留下谢源一条命之后,程素素就有了郦氏完全不了解的优势。

二房心中对老两口已不如以前敬畏,郦氏还是每天早晚各往上房那里去一回。只是推说要回去照顾谢源,停留的时间都很短,且每次都不搭理程素素。郦氏发现,这样做效果很好,她不那么生气了,心情也平复了。

程素素心情也不错,谢麟还没回来,大家都让她不要搞事。她也就从善如流不出去搞事,每天呆在宅子里,就在二老跟前陪着。听谢丞相讲古,陪老夫人说话解闷,一呆就是一整天。早上更不用说,早早来报到,旁人也不与她争这个先。

她侍奉二老格外尽心,对谢丞相是“汤药亲尝”。林老夫人等都说她年纪小,不必这么辛苦,她便说:“以前都没什么机会侍奉老人呢,这可是福气。”

每天米氏、方氏到了以后,几个人一起说笑,程素素也从来不公开讲二房的坏话。尤其是郦氏,别人不提,她也绝不主动去提。郦氏每日来的短短的时间,郦氏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程素素也不与她争执。

米氏曾暗中观察,想看出点端倪来,竟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看不出毛病来。并且程素素眼中还有些悲悯的神色,米氏还道程素素年纪小,同情起谢源病重来了。这令米氏担心不已,特意抽空提醒程素素,可千万不要放心得太早。程素素便说:“二叔病着,二婶不开脸情有可原,我跟着怄气就是我的错了。”

程素素坚持这么做着,落到众人眼里,都为她不平。郦锋探病之后的某一天,郦氏一早又来上房问安,程素素还是和气地称呼“二婶”,郦氏提醒自己不要去看她,以获得内心的平静。

林老夫人看不过眼——要不是程素素拦着,郦氏这会儿已经做寡妇了!程素素有心,老夫人就要帮帮孙媳妇。不轻不重地说郦氏:“屋里事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辈份再高,也与小辈好好说几话。总想着操心的事,对自己也不好,与她们年轻人闲话几句,自己心情也好。”

【怎么回事?!上次她那样厚颜无耻,老妇人为什么现在还为她说话?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她背后又干什么了?!】

郦氏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她知道自己该笑吟吟地接个话的,可程素素太招她恨了!告诫自己“不理她”的时候,还能绷住,被提示“必须要陪笑脸与她打交道”、一想到不晓得她使了什么阴毒招,郦氏表情就僵硬了。

方氏抚着程素素的手,劝解道:“二娘这么可人疼,二嫂就给她个笑脸儿吧。”

郦氏真的笑不出来。程素素每出现一次,就加她一分罪,离京前是侮辱她,回来是挑拨离间弄得二房家宅不宁见了血,现在又是她欺负晚辈。

程素素忙说:“别别,二叔病着,二婶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呢?我都懂的。二婶,别勉强。”

还装好人!郦氏的脸黑如锅底,挤出笑来:“不勉强,不勉强。”

这表现让老夫人极为不满,“哼”了一声。米氏落井下石:“二嫂,小辈在这儿,做个好榜样。”

程素素忙站了起来,说:“二婶就是好榜样。我亲婆婆去得早,都说她老人家贤良淑德,我只恨没福气聆听教导,侍奉朝夕。如今有婶婶们在面前,在我心里也与亲婆婆差不离的。没有非得叫亲婆婆给笑脸的,也就没有非得叫二婶在这时候喜笑颜开的。听说二婶与我婆婆相处最久最好,过几天闲下来,我还跟二婶讨教,听听我婆婆的旧事。”

她一口一个“亲婆婆”把叶氏给翻出来,又勾起郦氏的旧怨来了。一个是她年轻时的心理阴影、是旧恨,一个是她中年之后的心理阴影、是新仇,新仇拿旧恨来压她,滋味太酸爽!郦氏怕自己失态,匆匆地说:“官人这会儿该吃药了,我先回去了。”

这一天午睡,她就梦到了叶氏浑身缟素站在床前默默看着她,将她吓得双足连蹬,踢开被子冻醒了。醒来之后郦氏就犯了嘀咕,疑神疑鬼,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程素素,认为是程素素在弄鬼。否则何以那一年侮辱她的手段,与她自己对付叶氏的,那么像呢?对了她家是道士,一定有什么鬼神手段,巫蛊之类。

“二婶就是好榜样”,什么榜样?郦氏越想越害怕,程素素又坏得冒烟,时不时提醒她一下。害得她总梦到叶氏,或是叶氏自己、或是婆媳俩并肩阴笑——这是后话了。

却说,郦氏走后,方氏和米氏也住了口,有默契地不提二房,说起谢麟什么时候回来一类。程素素道:“来信说请旨,等圣上允了,他再动身,最快也要下个月末才能到……但愿能来多住几天,在家里一块儿过年。去年我们自己过的,都不热闹。”

米氏笑道:“那是,还是家里热闹。不过呀,你们多使使劲儿,多生几个,就热闹啦。”

程素素装羞涩。

又说笑一阵儿,米氏、方氏都有家务要担,结伴去理事了。林老夫人才说:“你对你二婶过于和气了,反而是纵容。”隐隐有不赞同的意思。

程素素道:“她心里烦,再顶起来就越发拧了。方才不是奉承,是真想和二婶好好聊聊。不怕您生气的说,二叔飘逸,不屑俗务,二房如今井然有序,是二婶的本事。听说我婆婆在世的时候,人人都夸,二婶与她相处甚久,想来是有些遗风。这次外放出去才知道理家不易,想多向长辈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