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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137)+番外

通判娘子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我看他也忙得差不多了,回来我与他说说,再回你话,如何?”

通判娘子道:“那便一言为定了。”

两人都明白,以通判的官职,倒可荫儿孙,荫完了之后有什么的前程,真要看各人的造化了。才学高些的,省事儿些,学问不够,就得看钻营、看机缘。巧了,无论从才学还是背景上来,谢麟都是值得人打破脑袋往他脚下拜一拜的。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

两人说定了事,都觉满意,程素素便问通判娘子,可有什么女子擅习枪棒的。

通判娘子道:“这是怕府衙再进歹人?有衙役呢,要是不放心……与其往外头什么开馆的家里找,不如打听打听哪家行伍家里的淘气的丫头。”

这主意不错,程素素接受了建议,没点名是自己想学点骑射。转回头就将这难题丢给了谢麟。

她说什么,谢麟无有不允,想想自家也是亏得有她,否则刚赴任就要被卷光了家产,也是丢人。他想的与程素素又有些不同,程素素想自己练,他想着买几个健壮妇人,令习武的操练起来,也好护卫后宅。

想得虽有些偏差,人还是被他一张帖子送出去,外头将人送了来。

午饭转到后衙用饭,见堂见一片碎稻草烂靶子。谢麟入内坐下,一面洗手一面说:“这好热闹,她们看着还行?”

程素素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更别说骑射了。是咱们想岔啦,养马要多少钱?弓箭要什么花费?寻常行伍哪花得钱这个?她们也就会些枪棒啦。得,我还是多出去自己练几回吧,凡事像游泳,都得自己上手才能学得会。”

一面擦手,谢麟一面眼神古怪地望向庭院里:“那这满地的?”

程素素不在意地道:“我劈的呀,没想二师伯就那几手砍刀似的剑法,居然挺中用。”

谢麟丢下布巾,伸手擦了杯茶,喝了一口,又喝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先生:六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95章 一切照旧

礼、乐、射、御、书、数, 是为君子六艺,谢麟都有涉猎。其中几项尤其专精, 放眼天下也没几个比他强的,另几项就马马虎虎了。十分不巧,马马虎虎的几项,正是程素素现在想练习的, 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心头一动,谢麟劝道:“不过是做做样子,六郎不必如此辛苦。再者,也找不到合适师傅教你不是?”

程素素道:“那我自己练练吧。每回出去都拎两只兔子回来,也不像话儿呀。再者,我也还有旁的事儿要干,也不紧盯着这一件。”大有“就这么定了”的意思。

她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做, 样样都要耗神的, 难得有一件她喜爱的,就由着她又如何?这么一想,谢麟便心软了。放下杯子,关切地说:“好罢,不要太累着了就行。唔, 功课也不好落下太多的,还要常与家里通书信报平安呢。道灵来信,常提到你的。”

二人到邬州且没有几个月,书信统共通过两回,“常提到”的说法非常不符合事实。谢麟继续胡扯:“过犹不及, 咱们差不多就得了。”

【你一个状元,说“差不多就得了”,你亏心不亏心?】程素素瞪了他好几眼,念在他是个文状元,对武艺确实不甚感冒,且找不到合适的教习,程素素很大度地说:“好吧。”

谢麟心里舒了一口气,想说“这就对了嘛,舞枪弄棒伤到了怎么办?”,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他讨媳妇儿,打开头就不是冲着圈养去的,此时再关心,也得憋着。只要媳妇儿不是去找死,他都得笑着鼓掌。

程素素却又提起另一件事情来:“找来那几个娘子,虽然于我骑射无甚益处,我看枪棒也还可以,人也实在,咱们打自家选几个力气大的丫头娘子,使她们教一教,看守自家后院,如何?”

谢麟道:“好。往后六郎出行,也可带上她们。”

两人都对这结果比较满意,谢麟磨磨蹭蹭不大想走,没话找话地:“与通判家那位处得还好么?”

“她人不坏,咱家好些事儿都是请教的她。对了,她提起过有事儿要求你呢。”

“咱家”两字入耳,谢麟没来由一阵舒坦,笑道:“那个事儿我知道啦,晾一阵儿就见见。旁人呢?她们可有对你不恭敬的?”

程素素笑道:“才来这几天,谁这么没眼色的呢?你呢?”她很自觉地切入到了小伙伴的谈心模式。

谢麟扼腕。含糊地说:“才来这几天,谁这么没眼色的呢?咳咳,何况,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他们谁个动了,岂不是招我的眼来?都闷着呢。”

“那你猜,他们会怎么动呢?”程素素好奇极了。

谢麟道:“我最怕他们不动。这一潭死水,它要动了,我就能兴风作浪,不动,反而无处着力呀。譬如这一家子,死气沉沉地混日子,放到你手里,也无处下手不是?恼了,都发卖了,还要落点口舌。我这手下,全是朝廷命官,我敢卖,也没敢买。”

程素素喷笑:“这是什么话?犯起浑来,怎么着不是干呢?”笑虽笑,想到“油都浸透了”心里也是一紧。

谢麟道:“我要逼一些人动起来,给这些人紧紧皮才好。”他与江先生商议过了,不可蛮干、不可孤高,不可锋芒毕露,又要做出实绩来,只有地方上有些突出的事情,而他干净漂亮的解决了,才能显出能干来。

官场之上,忌讳无数,许多是没写在律令里,却人人都遵循的潜规则。譬如学生不能告老师,再譬如,上官可以排挤、构陷下属,却不能轻易弹劾下属。

谢麟预备借抢械斗的机会,立立规矩,至于眼下,则要放松上下的神经,让他们不防备。松到极致再收紧,才能令人恐惧、难忘,不敢敷衍于他。

程素素问道:“我就不问你要做什么了,我只问要我做什么呢?”

谢麟笑道:“该吃吃、该玩儿玩儿,又布施了么?”

“嗯。”

“我再抄两篇经,帮我也舍出去,如何?”

“好呀,怕他们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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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做得实则比谢麟想象得要好。

她说的,以后有事要自己背,也绝非空口说漂亮话。每与谢麟说完,她便要仔细琢磨,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该吃吃、该玩儿玩儿”,翻译一下,那就是要一切照旧,麻痹有心人了。

府衙人口简单,又有张富贵这个老手在相助,要她操心的事情少得很。她便有大把的时间读书习字、砍砍稻草人什么的,余下来的时间,还比通判娘子这样拖家带口的要多。是以人人以为她年轻爱玩,并不以为她有什么心机城府。

通判娘子做生日,程素素拿出自京里带来的时兴绸缎,配成四色礼物送了过去。通判娘子不是做整寿,礼物虽丰,却也不至过于奢华。对通判娘子而言,程素素人到了,就是给了极大的面子,而最好的礼物,莫过于程素素告诉她:“上回你说的事儿,我已经对官人说啦。”

通判娘子宁愿十个八个生日不做,也想换儿子前程,得了这句话,一整天儿都笑得欢欣已极。通判娘子与程素素上头坐着,听曲儿的空档里,通判娘子郑重向程素素介绍了河东县令的娘子。

这位娘子与赵通判同姓,便拜了个兄长,唤通判娘子杨氏做嫂子,人也比通判娘子小上几岁,如今不到四十的模样儿。通判娘子悄声对程素素道:“说句话,娘子别不爱听,她们家在河东才是地头蛇。咱们有些事儿,要他们去办的。他们手上,与本地豪绅的勾当可多。”

程素素心说,常听人说府县同城,县令很苦,可见世事无绝对了。含笑问赵娘子好:“离得这般近,要常走动才好。”

赵娘子人未到四十,亲生的儿子已经二十岁了,现在读书,学问颇为不错。通判娘子真真假假地夸赞着,道是比她的儿子要好不少。赵娘子带来的,却是十五岁的一个女儿,小名叫做珍姐的。

赵娘子让女儿过来见礼。珍姐与程素素年纪相仿,然而一个已经是朝廷诰命,另一个还待字闺中,程素素不免要将她当作未成年人,而将自己当作成年人。抬手便取了对镯子做见面礼,不如何贵重,却是京里带来的样式。

通判娘子笑道:“这是投了缘儿了。”

程素素也是有心打好关系,笑道:“是呢,我看是有缘的。”

赵娘子却觉得有些儿奇怪,她这女儿平素也不是个会怯场的,此时不知为何,竟低着头不说话。知府娘子这份见面礼虽不算顶贵重,却也拿得出手,何况只是在通判家偶遇,并无不妥。

催促道:“还不快谢了娘子?不瞒娘子说,我们在这偏僻地方,多久没见着京城的好东西了?”

珍姐非但不是个会怯场的人,还是一个颇为好强向上的姑娘。谢麟在京城都是个宝贝疙瘩,许多人要抢他,到了邬州,不知多少人懊悔他已娶妻。珍姐的心里,若知府娘子是个千好万好的,她也只能含恨了。不想程素素却是个不务正业的母大虫!

白瞎了这出身长相!

自打到了邬州,她都干了什么了?整日吃吃玩玩,四下游逛,不见分毫贤妻的模样,反而要谢麟为她写文章糊名声。又拖着知府放下公务游猎,与娘子们支使家仆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