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子(9)

对此，见多识广的卿霖表示都是小场面。东西来了他就造册收库，老道士来了他便与人坐而论道，一盘残局下了整两日，下得老道士差点要把他收成关门弟子。

当然，最令楚嫣吃惊的是，因爱人痴迷下棋而一时被冷落的穆王，竟开始大清早在院里练剑了！

那场面，剑光凛凛、水泼不进，一道矫影龙腾虎跃，可谓轻如飞腾重如霹雷——

关键穆王还打着赤膊，清寒天里硬是练出身晶亮热汗，顺着紧实肌理滚落到人心坎子里，绕是卿霖心硬如铁，一见也只能是化作了绕指柔。

送走老道，二人在房里关了一整日。楚嫣亦在外头背手闲逛，逗鸟喂鱼，摘秃了小片后花园。

她摘着花瓣，摘一片就默念一句：

花朝节啊花朝节，你究竟何时才能到呢？

第12章 十一

十一

楚嫣期盼着花朝节，但现实里，一个意外比花朝节更早来到。

王府新进的一批下人出了刺客。刺客还往正院的点心里下毒，幸好被心细眼利的大管事一眼瞧破，及时阻止惨案发生。

对于这桩意外，楚嫣也被迫全程旁观。因为那碟子甜蜜蜜的白玉酥酪就是专给她做的，王府的两个男主子都不爱这些甜玩意儿。

但可能刺客刚来不清楚情况，一眼瞧见和□□颜色最像的稣酪就下了手，总之最后是人赃并获，被护卫们当场擒拿住扭送至主子跟前。

可惜，没等楚嫣看清楚，那名刺客——一个瘦瘦小小，瞧着还没人腰高的小僮仆抬头就七窍流血，瞳孔放大涣散，已然毒发断气了。

伪装身份混进王府，事败便立时咬破齿间毒囊自尽。这样干脆酷烈的行事，只能是那些大家族豢养出的死士。

穆王起身，冷沉断定。

与他并肩的卿霖冷淡扫过倒地的刺客，眼底一片漠然，转头面向她时却覆上层浅浅柔和。

“这人冲着王府来的，与你没有干系，我们自会处理，小嫣你先回房罢。”

“你们如何处理？”

楚嫣冷不丁问。目光也终于从刺客尸身上移开。

卿霖更加放柔嗓音：“这不是你该管的，回去吧。”

楚嫣：“刺客冲着王府来，是冲着你，还是冲着穆王？”

闻言，沉思中的穆王不禁皱眉瞧来。

楚嫣也知道自己逾距了。但这关乎卿霖的性命安危，她不得不、也不敢不在意。

哪怕知道他可能完全不需要。

见她还是固执地盯着卿霖，穆王浓眉间的不耐愈多，挥手便让属下们拖走刺客，该搜身的搜身，该探查的探查。

再命人端起下到一半的棋盘，自己一把勾过卿霖腰身，径直大步朝外。

“这里叫血气污了，我们换个地方下。刚才那步我走的仓促了，下一子……”

二人身影与说话声渐行渐远。

周遭的管事、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按主子吩咐行事，不多时便把一切收拾规整。

除了清洗血迹留下的一摊湿痕，连空气里的血气污浊，亦很快被名贵檀香驱散二净。

厅堂里，只剩楚嫣立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她想知道的那个答案，终究没有得到。

第13章 十二

十二

刺客事件前因为何，后续怎样，楚嫣一概不知。

她知道的只有从那天后，王府的护卫更多，防卫愈加严密了，下人们被命令非必要不得靠近正院。

当然，这一切与“上面有人”的她基本没关系。

真正让她发愁的事是，花朝节就要到了。然而遇上王府戒严，卿霖还能亲自给她过生辰吗？穆王会不会不高兴，不允许？

事实证明：王府里大事穆王说了算，小事卿霖说了算。

像给她过生日这样小的不能再小的事，穆王根本懒得理会——他只在卿霖表示要出府庆生的时候表达了下不满，但压根没得卿霖正眼，说了也白说。

无奈下，穆王明里暗里给他们添了一堆护卫，只能由他们去了。

*

花朝节前夜，楚嫣没有失眠。

当天一大早，她精神奕奕起身，很认真地换上卿霖给她添置的漂亮衣裙，笨手笨脚地琯起发髻，努力把自己收拾了一通。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要好好对待，好好珍藏在记忆里。

二人碰上头。卿霖显然也特意换了装束，恰是与她衣裙颜色相近的一袭月白长衫，玉冠束发，俊眉星目，容色灼灼逼人目眩。

他们坐上同一辆马车，前后护卫簇拥，顺着节日人潮徐徐向前。

楚嫣心底的小小窃喜，也伴随外间的人声笑语，越变越大。

陡然，马车停下。

他们停在京都最负盛名的酒楼流丹楼下，飞檐斗拱，临江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