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子(29)

眼瞧着那只小小耳珠刹那粉透，白轩便知自己猜对了。

一时间，心底猛然涌起股情绪洪流，分不清是喜是悲。他心潮涌动，抑制不住地将她紧拥进怀里。

楚嫣正自诧异，便闻见他埋在她颈窝的喃语。

“……小嫣，你也想同轩哥哥彻底在一起的对不对……”

第48章 四十七

四十七

成亲、同房，乃至生儿育女、血脉传承。这方是世人眼中的圆满姻缘，也是人之大伦。

但相处再亲密，这层男女俗事的界限，二人始终没有真正突破。以致邻居嫂子都能旁观出他们的问题，忍不住出言相劝。

“是我的问题。”

白轩艰难坦承，他稍稍抬头，望向某个虚无的点。

“是我……心存侥幸。沉湎于一时的安逸，便拖着你无名无分的耗在这里……”

多少次，他情动难抑，欲要将心上人彻底拥进怀里。却总是临门止步，反反复复，纠结于那个难以启齿的心结，拖她与他一起辗转反侧。

既有脓血，必得戳破才能痊愈。白轩忽然闭了闭眼，一下放开她，退后大步，掩窗闭门。

楚嫣全然安静而信任地望着他。直至那抹昏黄烛光点亮，美好如玉树的男子在她跟前褪下层层衣衫。

烛心啪地轻颤。剥离所有光环，那层美好外表下的瘦削身躯、斑驳伤痕，尽数坦露在她眼中。

他背对她，轻轻道：

“小嫣，我很……脏。你可会嫌弃这样一个男人，娶你做妻子？”

*

那些以欲为名的刑具，在他白玉般的身躯上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亦在他的心底划出难以愈合的伤。

——曾经的卿霖儿，是无数人的脚底泥，任人践踏任人亵玩，这幅身躯一度脏污得他自己都难以承受。

遑论，他还曾与另一男子有过刻骨恋情。无论身心，皆不能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地捧给她，让他又怎么敢去占有她、玷污她呢？

偏偏他又不肯放过她，宁可自欺欺人地过着所谓的好日子。

白轩自嘲地想，原来自己竟是如此自私而卑劣的一个人，当真可笑至极，虚伪至极！……

忽然，一点暖热落在背脊上，皮肤骤缩，白轩全身战栗，情不自禁回头望去。

是她悄然来到他身后，以指轻抚他的伤痕，似凝望一幅血泪绘作的画卷。

“原来会是这样的。”

楚嫣极力止住哽咽，抬头笑得很难看。

“原来我那年没离开，也会变成这样。轩哥哥，我没有与你同甘共苦，你会怪我吗？”

利针终于完全刺透脓疮。心脏痉挛般的痛，白轩却也扭曲了表情的笑起来。

“看你离开后那几年过得也不怎么样，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怪你了。”

他们本就是一样的！拨开那层皮囊，底下的骨与血、心与灵，他们分明就是一样的！

此刻，白轩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与释然。他反身死死抱住她，眼眶潮热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

楚嫣以同样的力度回抱他，终于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找你了，轩哥哥，我把自己赔给你！”

白轩死咬牙关，陡然用力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朝床帏迈去。……

第49章 四十八

四十八

他们彻底在一起了。无论身心，皆彻彻底底归属了对方。

次日一大早，白轩便郑重换了身新衣衫，寻上隔壁老大嫂，请她作中人，帮忙操持二人的婚事。

婚期便定在十日后，距今最近的一个吉日。

尽管婚事从简，但该有的采纳、问名、纳吉等步骤一步不少。

老大嫂喜滋滋地认了楚嫣当干女儿，腾出自家厢房让她备嫁。这般，楚嫣晕头转向地就成了准新娘。

婚礼上的诸般杂事不用她操心，剩下的日子她只管呆在老大嫂家，和一块红盖头较上了劲。

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刺了几针，就被老大嫂劝住了，还揶揄她，“唉哟，听说你绣喜帕刺了手，新郎官可心疼了，差点直接冲过来给你包扎来了！……”

对此，楚嫣只能羞赧一笑。

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这场简单而郑重的婚礼终于如期到来。

跟船回来的小鱼，当铺老板，热心的邻居，面熟的朋友……七七八八，“亲友们”竟也凑满三大桌，将整场婚礼烘托得热闹而喜庆。

即便全程蒙着红盖头，楚嫣也从旁人一致的抽气声和大姑娘小媳妇格外热烈的尖叫判断出，她今日有了个世上最英俊的新郎。

也在这瞬间，她终于有了“出嫁”的实感。

楚嫣的心口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她已听不清外间的欢呼，颤手颤脚地上了那副坚实宽阔的肩背，揽住他脖子，一步步向着他们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