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子(18)

孩子父亲，穆王初闻此事，当真叫个不知所措又隐然心喜。

毕竟，哪个正当壮年的男人不希望后继有人呢？他年已而立，地位显赫，此前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但眼下既来了，亦无拒绝的道理。

兵荒马乱了一阵，卿霖望着穆王被一众嬷嬷丫鬟簇拥着去正院。

留他静立了会，蹲下身，抚下丫鬟没能闭上的双眼。

……这便是他的求仁得仁么？

卿霖想着，难得也迷茫了。

第28章 二十七

二十七

怀孕丫鬟当场自尽；贴身随从尽数被抓；王妃被爆有孕；穆王当着他面离开。

这一环接一环，环环凶险，影响难测。　

彼时，独自回了清冷偏院的卿霖，尚未想到自己与穆王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而另一头的楚嫣，望着铁灰天穹下的纷纷细雪，心头已隐约有了不详的预感。

她以为这预感是应在了老嬷嬷身上。

那日初雪后，天气骤寒，加上年老体弱、旧疾复发，原本还坚持要给她做饭的老嬷嬷忽然就病得起不来床，气息奄奄，话也说不出了。

好容易请来了大夫，却一看就告诉她：老人快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适时，正碰上今年的第二场雪。比之第一场的更大、更冷。

冒雪请来大夫，又冒雪送走大夫，楚嫣木呆呆立在雪天下，满头满身落了白色。

引得旁边走廊里搂着花娘的嫖.客抚掌大笑：快瞧，雪地里有个傻子！

楚嫣听若未闻。

后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储秀阁，平静照顾着老嬷嬷，平静打理起后事所需的诸般物什。

三天后。昏迷着的老嬷嬷突然清醒了，迷迷瞪瞪望着她，没了牙的嘴里含糊喊“小虎”“小虎”。

小虎就是她那个早夭的小孙子。

楚嫣弯下腰，温柔地任老嬷嬷抚摸脸颊，望着她笑呵呵地闭上眼。

*

老嬷嬷去了。好像被风吹走了一片雪花，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楚嫣生涩处理了老嬷嬷的后事，然后便像回到刚下山的时候，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此际，她唯一能想起仍然只有那人。

那个世界上第二个，可能会关心老嬷嬷情况的人。

冒着寒风，楚嫣迈向气象威严的穆王府，正式向门房递了拜帖，却被告知：

她想要拜见的“卿霖公子”，府上未有其人。

第29章 二十八

二十八

什么叫未有其人?

楚嫣当场懵了。然而这个新面孔的门房怎么问都只有这句，被问烦了还差点叫护卫撵她。

问不出个结果，她转身苦思。

越想越觉不对，楚嫣干脆放弃正常登门，转而还是潜入王府，一路直奔正院。

到了地方，想找的人没见到，倒瞧见西窗下坐着名肚腹微鼓的美少.妇，边绣着婴孩小衣服，边与贴身侍女笑谈着什么“听说王爷今晚就回”的闲话。

一派岁月静好的温馨画面。

楚嫣这才恍然记起：正院住了新王妃，卿霖早就搬到东北角的偏院了。

她抬步又往偏院走。

然而，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残雪未化的僻静院落。看样子已空置了不短时间。

卿霖亦不在这里。

楚嫣咬唇止步：这便是门房说的“未有其人”？卿霖究竟去了哪里，他真的还在王府吗？

不！以他对穆王的钟情，必定不可能随便离府！

她按下心底慌急，深吸气，回到正院。等待好一阵子，才等到穆王妃遣走婢女，独处室内。

悄无声息，楚嫣闪至屋里，拿衣袖裹了根树枝，毫无预兆地便抵上窗畔妇人的脖颈。

*

“卿霖去哪了？他情况还好么？快点说，敢骗我就杀了你！”

压粗嗓音，楚嫣学着那些凶恶盗匪的腔调，恶声恶气，咋听还真有两分唬人。

被她挟持的王妃倒也冷静，哪怕绣针插进了指头，仍临危不惧地以腹中有子来软语周旋。

楚嫣再吓了她下，王妃方露出惧色，瑟瑟道：

“前阵子卿霖公子染了风寒，大夫特意让他静养，便去城郊别院暂住了。”

染风寒，城郊别院？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掉头就能再来王府，把你和你的孩子一并带去和卿霖作伴！”

急匆匆威胁了句，担忧卿霖情况的楚嫣问清地址，便抬腿往城外赶了。

虚惊一场的王妃等她走远，才敢大声唤人，丽容含煞地叫来护卫头领。……

*

穆王府的城郊别院不少人知道，楚嫣一路问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目的地。

那是座依山傍水、雕梁画栋不输王府的偌大宅子。

但这座大宅子里，属于卿霖的只是一间顶矮窗小，仅容得下一榻一桌的狭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