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子(11)

第15章 十四

十四

楚嫣很喜欢很喜欢卿霖送给她的那枚花球，于是她也抢了一枚花球送给他，祝愿他姻缘美满，朝朝幸福。

就好像童谣里唱的那样。

一左一右两只红色花球。卿霖伸手接过一只，对上她弯弯笑着的眉眼，微微抿唇，正要说什么，却被猝然推开的房门打断。

“让爷看看今天谁占了这——”

来者口气和呼吸间的酒气一样恶劣冲人。

脚下虚浮、衣冠斜乱的方脸男子踉跄站稳，扶在大力推开的门口，眯眼打量房内。

“爷还当谁占了天字雅间，原来是曼春楼的卿霖儿！”

男子酒色熏染的脸上露出浓浓讥讽，从上至下，几用眼神剥掉卿霖一层血肉。

“怎么，听说你没被小侯爷打死，被穆王捡去，如今倒还陪起小娘子了？恐怕前头也不中用——”

话声骤止，男子猝然一声惨叫，捂嘴痛得佝偻，指缝渗出抹鲜红。

神色淡漠的卿霖这才动容，目光复杂地移到动手快得没人发觉的少女身上。

楚嫣无辜回视，把刚刚弹出粒豆子的右手背在后头，“这人说话不中听，我不喜欢。”

她这人惯是脑子简单四肢发达，想到什么就做的。他也不是头一日知道了。

卿霖心底微暖，没说什么，视线挪回男子那头，刹那又失却所有温度。

“滚。再出现在我视野里一次，我亲自剁了你一双狗爪子。”

他平静之下的暴戾，不仅让楚嫣吃了惊，那个男子亦像受了莫大屈辱，激动下竟松开捂伤的手，冲他们失控大吼：

“个卖屁.股的玩意儿！别以为跟了那个煞星就高枕无忧了，他迟早把你玩腻了！你们逼人绝路，迟早也死无葬身之地！……”

那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架势，当真像是卿霖挖了他祖宗十八代。

种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若不是手臂被身边人牢牢箍住，楚嫣早就打落他剩下的一口大牙再让他生吞进肚里了。

身姿文弱的卿霖按住楚嫣的手却稳如泰山。他对耳边辱骂恍若未闻，只是径自望着房门外，提声一字字道：

“殿下还想听下去吗。想听不妨将他也带进王府里，置于枕席间，日日听个够。”

第16章 十五

十五

他话音将落，门口暴骂的男子已被人从后猛踢了脚，咚地一下磕地，生死不知，彻底消音了。

踢人的是原本守在雅间外的王府护卫。

而在护卫拖人下去后，高大俊美、鱼龙白服的穆王自门外缓缓步入。纵然衣着低调，不掩一身凛冽贵气。

——楚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男子能避过严密守卫闯进这里，并非意外，而是穆王命手下故意放进来的。

至于目的？她发愁地悄悄在两人间张望：是穆王不满她拐出了卿霖，特意教训他们来了么？

但要教训也该冲着她来，干嘛非得放那么个烂人来戳卿霖肺管子……

她深感惴惴不安。尤其卿霖和穆王这对爱侣还在当着她冷战，四目针锋相对，气氛冷淡欲凝。

停在五步以外，穆王毫无心虚，反倒神色讥诮地瞥过二人。

“互赠花球，倒是郎情妾意。卿霖，你眼光越来越差了，这么个丫头片子也入得了眼。”

一股热血涌进头脸！激动抬步的楚嫣被卿霖一把拉住。他挡在她身前，声音似被拉紧绷平的弦。

“你知道，我只拿小嫣当妹妹，我们纵使亲近却从无逾矩。”

卿霖回视爱人，目光疲惫而略带嘲讽。

“你若当真介意，尽可与我阐明——而不该先是答应我们出府，再一路尾随探听，刻意放人试探羞辱我。”

“我试探你？分明是你忘了分寸！瞧瞧你近日行事，不是关心这个小丫头就是与我唱反调！府里刺客的事你不管，追剿武安侯的门人你劝我收手！”

穆王像一头极力压抑的猛虎，颊侧肌肉咬得微微抽搐。

“收手，我收手的后果就是像刚才那样的人渣能重新把你碾进脚底下！不斩尽杀绝，这群人只会死灰复燃，重新借着小皇帝的势与我处处作对！……”

穆王郁怒踱步，卿霖亦听得五味杂陈，不自禁近前两步，“刺客一事是你不想让我管，如何又怨我不想管？”

卿霖叹息，熟悉的无奈袭来。

“追剿武安侯的事我们已讨论数次——

我并非不想让你为我报仇，然而主恶既除，你如今声势过盛，树大则招风，再一味追着武安侯的人不放，极易引发太后一党的反噬，如今军中又未稳……”

*

旁边，他们越说，楚嫣越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她算明白，自己的事只是个引子，二人真正的矛盾还在于一些朝廷要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