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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花开尽珞城(43)

作者: 瞌睡小向 阅读记录

杨序看了看四周,一片狼籍。在疼痛中他听到一个女人哼哼的声音,像是从地下发出来的,抬起头,看见焱儿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被一块丝巾堵着,身体不停颤抖。杨序啊一声惊叫,赶紧松开她的嘴,只听得焱儿哇地哭着大叫:序序!快走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感觉脑袋被一下猛击,意识顿失,眼前一黑。

许久。

杨序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睛的是红色的天花板,然后是红色的烛火和红色床帐,整个屋子简单却又温馨异常。他正想睁大眼睛看明白这是何处,一只脑袋探进了视线。从面目上丝毫分辨不了这只脑袋的性别,因为那是一张抽象万分的脸,五官像是极不情愿地生硬拼凑在一起的,毫无秩序可言。总的来说,这张脸集合了杨序大脑中关于“丑”的一切元素。看到这里,杨序胃液翻涌,只想侧身便吐。但身体本来就虚弱,体内的能量能维持各器官的工作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力气供他发力呕吐,所以各器都不允,杨序只得干呕一阵,发出啊啊生不如死的声音。

你怎么啦?公子。绝对柔美的女声从怪人的嘴里传出来,杨序心里涌上一股薄荷般的清凉快感。

你很虚弱,多躺一阵吧。怪人笑笑,鲤鱼般的大嘴裂开,露出乱石嶙峋的牙齿。杨序的心又是一阵抽搐。

怪人的声音和面目制造的两种极端的视听觉冲击让杨序在一刻间仿佛经历了天堂和地狱,这一折腾,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杨序:你是谁?

怪人:公子,我叫牡丹。

杨序:哦,你是花。

牡丹:公子,我不是花,我是人。

杨序:那你怎么是红色的?

牡丹:公子,你眼睛充血了,看什么都是红色的。

杨序:哦,那你是什么颜色的?

牡丹:公子,我是黑色的。

杨序:你为什么是黑色的?

牡丹:因为我一直都是黑色的。

渐渐地,杨序感觉自己又昏沉起来,仿佛正在向着一个无休止的黑暗深处沉下去。

杨序: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牡丹:公子,你不会死。

杨序:为什么?

牡丹:因为我活着。

哦……焱儿呢?杨序在彻底被黑暗淹没之前突然想起了焱儿,大脑又是一阵剧痛。

耳边是牡丹的声音:它开放啦,院子里开了好多好多,等你好了,我们去看……

五月花开尽珞城(29)

不知过了多久,杨序再一次醒来,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他试图起床,但身体却不能动弹,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脱离了原位,整个人像是被卸掉了一样,就纳闷那一棍子咋会那么狠呢。他又摇摇头,惊奇地发现,连脖子都不能动了,难道打自己的那个人会打狗棒法,自己已经全身经脉尽断。想到这,不由痛苦万分。

这时牡丹走了进来,端着一碗银耳汤,杨序才感觉自己确实有点饿了。牡丹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轻声说道:公子,喝点吧。

杨序正要张口,却又看到了牡丹的脸,头皮不住发麻。

牡丹像是看懂了他的心,咬咬嘴唇,出门取来一个大大的奶瓶。她把汤搅碎装到瓶子里,用绳子吊在床架上,让奶瓶口恰好对在杨序嘴边,然后笑笑说:公子,你自己吃,我出去给你收衣服,有事就叫我。

杨序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身子睡在被窝里的,还没等他开口,牡丹说:你来的时候身上很脏,衣服我洗了,现在去熏些香。

牡丹说完,出了门去。

杨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温暖。他衔住奶瓶嘴,试着吮了一口,想牡丹这人真是个怪人,连银耳汤都可以煮到尝不出一点味道的境界,这大概就叫做反璞归真吧。赞美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奶嘴上没有口子,他什么都没有喝到。于是痛苦不已,张开嘴正要喊,这下更意外地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他用尽了全力,也只能让床发出一丁点吱吱的声音。

幸好牡丹的听力不错,赶紧跑进屋,关切地问:公子,你怎么啦?

杨序用舌头顶顶奶瓶口指出问题的所在。牡丹拿起奶瓶,示以抱歉的笑,然后用剪刀剪出口子,吊回原处,说:公子,天快黑了,你吃饱了就睡吧,我出去买菜。

杨序目送牡丹出门,喝下一口汤,一种细腻无比的感觉滑进心底,这种细腻同样来自被柔软被褥摩挲着的他的皮肤。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四周一片静谧。杨序想,这是什么地方呢,自己又怎么会到这里呢。他的脑子里有很多问题,但每当他试着去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的时候,脑子就会像糨糊一样凌乱,不敢再去想。牡丹煮的汤好比迷魂药,此刻,即使焱儿,司马刚,李望等等的影子像胶片一般屡屡闪过他的眼前,都再也激不起多么汹涌的波澜,似乎感觉到那一切都发生在很遥远之前,这让他自己都迷惑不已。这时悠悠淡淡的笙萧声从耳边飘过,一种似悲似怨的情愫在他空气里徘徊,他感觉,那些以自己为主角的事情还在一刻不停地发生,自己却被定格在这里,悲凉不断涌上心头。黑暗中,不禁黯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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